大殿极大,那条通道也自然极长,但或许由于大殿的顶部都是琉璃的缘故,并不显得昏暗,反倒是极为明亮,不过通道太长,一眼下去,根本看不到尽头。
陈朝握着断刀向前,走了数步之后,便在通道两侧看到了一些壁画。
那些壁画在通道的两侧,内容也很不一样,有的壁画内容是在描绘这座宗门曾经的日常,有的是炼丹,有的是修行,还有背着背篓的修士,在种满药草的药圃里采摘药草。
还有些壁画内容则是一众修士聚集在一处石台前,那石台后生着一棵大树,枝繁叶茂,枝叶垂下,正好落到那石台之上,而在那重叠的枝叶之后,石台上盘坐着一个男人,那男人一袭长袍,面容并没有被描绘,但是光是这么一眼看去,便能知道这男人定然不凡。
在石台前,有一众修士站立在那边,看着石台上的那个男人,大概便是在聆听修行大道。
这是一幅传道图。
陈朝站在通道一侧,看着那传道图,隐隐约约耳畔便有大道之音响起。
“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
恍惚之间,眼前的景象,已经有了些变化。
他身前好似一幅画卷缓缓展开,那座石台也清晰起来。
那棵大树也逐渐清晰起来,那些枝叶碧绿,微风拂过,摇曳不止。
宽厚的声音忽然响起,“今日便讲到这里,都散去吧。”
随着那道声音响起,陈朝身侧的那些修士都纷纷起身,行礼之后,转身离去。
他们经过陈朝身侧,却好似没有看到陈朝,自顾自离去,没有停留。
但那石台之上的男人没有离开,那些树叶挡住了他一些身形,但大概能看得出来那是个穿着宽大长袍的瘦削男人。
陈朝朝着前面走了几步,想要去到石台前,拨开那些枝叶看看那男人的真容。
但只是走过几步,那石台上便传出了声响,还是宽厚温和,“你想看什么?”
陈朝一愣,刹那间变得有些失神,他沉默片刻,这才有些疑惑道:“你是在和我说话?”
那石台上的男人没有回答他,只是随着一阵微风而起,那些枝叶被风吹开,露出那男人的真容,那是一张无比寻常的脸,普通得没有一点特点,甚至于让陈朝根本就无法记住那张脸,每一次的视线移开,他便会记不起那男人的样子。
“是道法。”
男人看出了陈朝的疑惑,淡然道:“再怎么想要记住,也始终记不住。”
陈朝也明白了这个道理,两人理应是境界差距很大的,他倒也不犹豫,开门见山问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男人坐在高台上,听着这个问题,平淡道:“此处名为悟道台,戎山宗讲道之处。”
陈朝一怔,果然还是听出了戎山宗三个字。
陈朝说道:“我为什么能看到你?”
男人听着这话,觉得有些意思,脸上出现了好奇的情绪,“我也不知道。”
陈朝想了想,忽然吐出一口雾气,那些白雾里甚至还带着金丝,问道:“是因为这个?”
男人看着那些白雾,刚刚蹙起的眉头这会儿完全被抹平,轻声感慨道:“原来一举一动,一饮一啄都是注定,注定是你,那便是你。”
听着这玄妙的话,陈朝很是疑惑,他不知道对方想要表达的到底是什么,他想要开口,却被对方抢先开口,“戎山宗已经没了多少年?”
陈朝听着这个问题,摇了摇头,“不知道。”
戎山宗是什么时候灭亡的,距今多少年,完全没有一个定论,只怕不仅是他,即便是当世知道辛秘最多的人来到这里,也无法得到一个答案。
没有任何的一本典籍里,曾经描绘过这座戎山宗。
“戎山宗是怎么消亡的?”
陈朝想起在大殿门口的那些修士,想起他们直到死去的时候,都还保持着修行的姿态,那场灭亡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但很显然,没给任何人抵抗的时间,甚至也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
仿佛就是一阵清风吹过,这座浩瀚大宗,就此湮灭在历史的尘埃里了。
如果真要去仔细思索的话,其实这是很恐怖的一件事,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能让这座曾经盛极一时的大宗在顷刻间便消散在天地之间。
男人看着陈朝,没有说话,他好似很想从石台上站起来,但努力好几次,都没有结果,最后他的身形竟然开始缓缓消散,化作一粒粒光,其实仔细去看,应该并不是一粒粒光,而是一粒粒的沙。
或者还可以说,那些便是历史的尘埃。
在浩瀚的历史里,那些尘埃显得微不足道。
石台跟着那男人一起消散,然后才是那棵树。
眼前的景象瞬间回归通道,眼前的壁画还在,但好似却没了生气。
陈朝有些不敢置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才发现原来在这会儿,便已经满是汗水了,两只手,都是如此。
他本来还有很多话想要问,但是最后却一句话都没能问出来,那个男人应该不是还活着,而是某种手段留下的痕迹,大概就和那张满是金光的纸张一样,都是上古时期的强者,但现在应该早就死去了。
陈朝回过神来,没有再犹豫,继续朝着通道里面走去。
墙壁上的壁画仍旧还有,而且依旧内容不同,但这一次,没有任何的壁画能给陈朝特别的感觉,他没有再感受到什么特别的生机,仿佛这墙壁上都是些死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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