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衍听她这样委屈的哽咽着,内心是一阵阵的悸动,由爱故生怖,这是他此刻明白的得不能更明白的道理。他一直惧于剖心坦白,却叫两人都煎熬,他是个失败的君王,也是个失败的爱人。
“阿棠……”
“容衍,我其实不想将希冀寄托在别人身上。”白商枝止了眼泪,两靥泛红,从他怀中抬起头来:“但是,如今我只能将这渺茫的期许悉数给你。我害怕,你只是撕下了一层伪装,却拢上了更厚的浓雾来引诱我进入你的圈套。”
容衍仓皇地捧着她的脸,说:“不,不是,我没有……”
此刻的容衍并不像一个意气风发的君王,他只是一个被爱人的眼泪害得手足无措的普通男子,眼中没有了多年的风流伪装,只是流露出青涩与慌乱。
她忽而笑了,泪珠盈睫下惹人爱怜:“好,我信你一次。”
容衍揩去白商枝眼角残存的泪,在她的眼神中无处躲藏,那脆弱的美人面容下是一层有质的坚定,仿佛被风雨浸润了多年而拢着柔光的珠玉。
其他女人嫉妒是她宛若天人的美貌,却不曾看见这美貌之下惹人痴醉的风情。
少顷,容衍听见了自己微促的呼吸。
他低下头去,用一个炽烈的吻回答了她。
白商枝阖上双眼,感受到这炽热赤诚下诉不尽的深切爱意。
“阿棠,我从那日在海棠繁枝中看到你,便想过这样。”
白商枝的脸上很快染成了胭红,她艰难地喘气,手揪紧了容衍的前襟。
“容衍…”
她此刻就像是苍白的画卷因为爱慕之人的爱抚而渗透进了颜色,变得充盈生姿,透出一种任君采撷般不自知的绝色。
容衍艰难地滚动喉结,他此刻甚至想拥着她坠入地狱,将二人的骨血融在一起,纠缠永世。
他在怀中人的颤栗中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欢愉。
“阿棠…”他动情地呢喃。
那只有皇帝才能享用的龙涎香现在成为了一层甜腻的屏障,将二人完整地笼罩在其中。
他捋过几丝垂下的长发,将其轻压在她的云鬓之下,俯下身在她的耳畔边微喘低语。
“阿棠…这次换你压我的头发。”
湿热的呼吸之间,这呓语般的心意被他念得沙哑虔诚。
白商枝想起从前二人在榻上她对他的控诉,双颊瞬间染上了绯红。
她的藕臂收紧,把容衍拉近,在他的眉眼之间印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盈盈笑着,跌入他满含爱怜的眼中。
衾被已然凌乱,容衍的衣冠俱全,只是很不成体统。
他在肆意间感受到了白商枝的包容与退让,这是在知晓他所有过去的苦楚之后在不经意之间展露出来的心疼与爱恋。
容衍只觉自己心中的激烈都被这细润的气氛引走了,只留下满腔的疼爱。
他贪婪地用目光描绘着白商枝的微皱的眉头,含了水汽的湿眸,紧贴在双颊的发丝以及微张的唇,那是从来没有人能够窥觊的模样,是只在他一人面前才能舒展的情态。
他就像在旷野上自由掠过的风,把所有的风景都肆意地揽在了臂弯,不给别人窥伺的机会。
血已经从新包扎的纱布中透出来,但是已经没有人去在意,他们忘却了所有,如风雨中湿了羽毛不得不相依的归鸟,在风雨飘摇中寻找到了更安全的去处。
一个独属于他们二人的去处。
烛火止不地住影影绰绰般摇曳,啪的一声爆了个灯花。
白芷将白兰带下去呵斥安慰过了,来到殿外静候吩咐。俄而听见其中传出不寻常的声响,心中了然,只欣慰地掩上门守在外面,吩咐其他丫鬟准备热水以备传唤。
她抬头看见了夜幕之下从云层中渐渐显现的皓月,心底轻叹,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瑶华宫。
深深庭院中,一袭梨色长裙的彦兰姗倚栏而望,神思恍惚。
月上树梢,寂寞空庭。她已经在此几乎要将宫门望眼欲穿,却始终等不来她心心念念的那坐拥三宫六院的皇帝。
红叶拿了银狐大氅来,轻轻披在她肩上,不忍劝道:“娘娘早些睡吧,陛下近日事务繁忙,顾不上娘娘也是情理中事。”
“红叶。”她忽而轻声唤道。红叶呼吸微滞,听到她失意落寞的声音顺着凛冽的冬风传来:“他此刻又在哪个美人的榻上极尽欢愉?”
红叶轻轻叹了口气:“娘娘不要多想了,这样只会徒增伤悲。”
“三郎叫我早日决断,好让我回北国再觅良人。”她喃喃道。“可我怎么下得了手…我怎么下得了手…”
红叶秀眉微蹙:“彦嘉少爷正是因为您才迟迟没有对陛下发难啊,不然也不会让太子妃从正妻之位降为妾室,屈居人下了。”
彦兰姗嗤笑了一声,抬眸望向天上清冷皎洁的月亮:“是不是正妻又如何?容衍的心里没有我,他心中的皇后始终只有一人。”
红叶抿了抿唇:“娘娘是说…棠梨宫?”
彦兰姗眼睛里突然蓄了一层水雾,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红叶只闻得她颤声说:“他到底有没有一丝对我的真情,哪怕只有一瞬?我如今已经不奢求他能许我一世,只求得他那双看似有情的眼中能有一分是独属于我的真心…”
红叶的心狠狠揪起来,她不忍地上前半拥住彦兰姗,温声道:“娘娘…奴婢相信他是有的…”
“他没有。”
一道醇厚低沉的声音陡然响起,惊得红叶大叫了一声:“谁?!”
朦胧月色下,只见一个身着玄色独梭绢鹤氅,腰间系祥云纹角带的男子稳步而来。
借着长明灯的光,彦兰姗看清了他的相貌。
一头飘逸的长发用玉簪高高束起,眉下清澈明亮的眼睛直直凝视着微愣的彦兰姗。
他生得清秀,眉宇间一刀疤痕却显出一股肃杀之气,叫人不自觉地敬服。
“臣下籍茗,见过清平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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