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斐听了,面色微僵,嘴角抽搐,“呵。”
心腹叫李维,听着副将这不冷不热、还略微有些阴阳怪气的语调,知晓他还在气裘邵言对他小妹的所作所为,便摸摸鼻子,不再多说甚么了。
毕竟裘四少爷虽叫他们敬佩,也的确是条勇猛的汉子。但在对待袁小姐此事上,的确狗见了都得摇头。
且——
想到裘四少爷在袁副将中箭后所言的那番话,李维眼皮不由跳了跳,只觉不好。
裘四少爷竟说要纳袁小姐为妾!
老天爷!他们将军可是极其疼宠小妹的!裘四少爷可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么?
显然,此时袁斐也记起此事。不,不对,还有另一件事!
“砰!”袁斐一拳打裂小桌,鼻息粗重咬牙切齿,“来人,将裘邵言押进来!”
“将、将军,”李维立时头皮发麻,却还忍着惊骇小心翼翼求情,“属下相信裘四少爷那番话不是真心的,只是想要以此激励将军,叫将军不要丧失求生意志……还请将军看在他带我们大胜敌军的份上,饶他一回罢?”
袁斐两眼烧红,怒火就要喷出来,“饶他?莫说他只是带军大胜一回,便是他将三国敌军全都斩杀,在我这,也是罪该万死!”
他的小妹,竟怀了裘邵言的孩子!
她自小便是骄傲的,闪耀的,该被人疼宠一生的。可是如今却先被退亲,再是未婚有孕!她的确坚强独立,可是也该被仔细去呵护的啊!
在他这个兄长这儿,她只是个小女孩儿。
袁斐心痛至极,杀人之心都有了。
李维见他气得发狂,顿时不敢再劝,道,“是,属下这就去押他进来,将军您伤在险处,大夫说万万不可动怒,您消消气。”
“消气?!”袁斐低吼,“除非那畜/生死在我眼前!”
李维擦着冷汗,对其余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尽量叫将军消消气,自个则快步走出去寻裘邵言。
他是不想看见裘邵言被杀死的,因而才亲自去寻他,就是想要提醒裘邵言小心些。
不曾想,方走出营帐,迎面便见到那气质冷漠眉眼坚逸的男子,他以兵士的姿势立正站在营帐外,腰身沉稳背脊笔挺,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心绪。
李维也不知他在这站了多久?
再竖耳朵一听,里头将军咆哮怒骂裘邵言的声音毫无阻隔的传出,清清楚楚,李维立时默认了。
“……”
他轻咳一声,仍是好心提醒并安慰,“无事的,副将只是正在气头上,但也是讲理之人,只要四少爷您好生解释一番那日所言皆是假的,只是为了叫将军撑下去才编造的谎言罢了,我想将军定会理解的。”
裘邵言不发一言,静静站在原地几息后,方向李维略略颔首,“多谢。”
但可惜,他当日所说的,有一件是真的。
李维以为裘邵言如此反应,是答应了好好解释了,那必定会平安无事,便大喜道,“既如此,四少爷便随我进去向将军解释清楚罢。”
裘邵言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抿唇走进营帐。
李维紧跟在后头,脸上还带着喜色。
才踏入一只脚,裘邵言露出面容的一刹那,一只药碗便凌厉砸向裘邵言脑袋。
裘邵言不躲不避,药碗直直砸在他额头,四分五裂碎了一地。而随着一声叫人胆寒的撞击声,裘邵言的额头已是鲜血淋漓。
但他却眼睛也不曾眨一下,脚步不停,就这样在满室骇得倒吸一口冷气的寂静中,顶着满头鲜血,淡然走到袁斐床榻前,单膝跪地,“小人见过将军。”
袁斐喉咙嗬嗬喘着粗气,眼睛被他满头鲜红的血刺了刺,心头依旧翻滚着浓烈怒火,并不是砸碎一只药碗在裘邵言脑袋上、叫裘邵言流点血受点痛便可以消下去的。
他强撑着起身,一把拔出挂在壁上的佩剑,指向裘邵言。
那架势,是要杀了裘邵言啊!
李维忙上前,“将军,不如先听他解释?那天的话其实不是真的,是编造的,您不要动怒啊!”
又催裘邵言,“哎呀四少爷,您快向将军解释啊!”
袁斐紧握佩剑,眼角猩红,咬着后槽牙恶狠狠盯着裘邵言,“好,那我就听你解释!”
那天的两件事,裘邵言最好说的都是假的,但凡有一件是真的,他袁斐都得疯!
裘邵言勾唇,却笑得比哭还难看,额上鲜血流进眼睛,又从眼角流出,似是流了血泪,比谁都悲,“要纳她为妾是假的,此生若有幸,求得她不弃,她便是我此后唯一的妻,我绝不再负她,真的……”
最后那几个字,是他喃喃而出,似是有些失神,挺直的背脊落了下去,眼中满是孤寂与无边自嘲悔恨。
营帐中,众人沉默看着他,皆有些动容,求情的目光看向袁斐。
袁斐讥讽,“做梦,这辈子我们袁家都不想再与你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我们袁家的女儿,不敢高攀裘四少爷!”
但心底,到底是松一口气——所幸裘邵言还未彻底狼心狗肺叫湘仪做妾。
“还有另一件事,”其实袁斐细细想来,只觉此事不太可能,毕竟小妹虽行事不似寻常女子,但却从不出格,从不失礼,怎会与裘邵言未婚先孕?
但还是问妥当为妙,且也不能放任裘邵言污蔑他小妹名节。啧,裘邵言是不配他小妹了,但军中多的是青年才俊,他可以替小妹物色个合适的,因而最好叫裘邵言当众澄清,他与小妹是清清白白的。
但,裘邵言出口的话,却叫袁斐大骇,目眦欲裂!
“……湘仪的确有了身孕,但可惜的是,她已小产,是我的错……”裘邵言死死握紧拳头。时隔许久,但说起此事,仍如掏心挖肺,让他痛不欲生。
悔,恨,痛,厌,憎……种种情绪,侵蚀着裘邵言的心,流出更多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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