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文月表现的十分冷静，尽管被巨大的恐惧笼罩着，但她没有任何哭闹求饶，她很配合的拉卡车门，转身下了车。

在下车的那一刻，她终于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脸。

这男人剃着光头，满面灰尘，嘴唇干裂，两只眼睛布满红血丝。

她认出来了：

她见过这个人！

虽然不知道这人的名字，但她确定，眼前这人，正是从劳改农场逃出来的！

这个人叫什么？

尤文月忽然想起来了，李新春。

昨晚姜尚告诉她的，逃跑的那个人叫李新春。

李新春在看见尤文月的那一瞬间，凶狠的目光里也有一丝吃惊。

他也认出了尤文月，认出这个女人也是劳改农场的劳改犯，他不知道尤文月的名字，但两人被关在同一个劳改农场里，已经见过很多面了。

李新春没想到车里坐着的人居然不是京城公安，而是劳改农场的女劳改犯。

两人对视，有种看到熟人的感觉。

但一刹那的错愕和熟悉感之后，李新春重又恢复理智：

“下来！”

尤文月听话地下了车。

下车后朝车后看过去，看见姜尚已经趴在地上，头上鲜血直流。

鲜浓的血液像虫子一样不断从脑子里爬出来，往沙石地里钻。

尤文月心头终于冒出了一丝愧疚：

对不起，姜尚，是我害死了你。

对不起。

李新春把尤文月从车上逼下来后，手里的枪一直指着尤文月的头，似乎准备随时开枪毙了这个女人。

尤文月也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

原来，自由终究是一场梦。

她永远回不到京城去了。

不但自己回不去，连姜尚也回不去了。

不过，黄泉路上有个人作伴，也许不会孤单寂寞。

比起失去自由的生，也许自由的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些，尤文月反而没那么害怕了，她看着李新春，问道：

“你居然能从里面逃出来，怎么做到的？”

李新春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涌动着奔腾的烈焰，里面好像随时能喷出火来，他脸颊上肌肉抽搐，声音哆嗦着说：

“因为我要报仇。”

“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值得你冒这样的险?”

“你话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李新春忽然激动起来，手里的枪剧烈的抖了几下。

尤文月看着黑洞洞的枪口，里面随时会蹦出一颗子弹打在自己脸上，把她的脸打开花，她虽然觉得活着没意思，但面对死亡，还是本能地感到恐惧。

她举起双手，抖动着嗓音说：

“打准点，看在我们在同一个地方蹲劳改的份上，打准点。”

李新春的手手又抖动几下，尤文月立闭上双眼，等待着属于自己的那一声枪响。

但传入耳中的，是一声低低的哀求：

“不要，动手——”

是姜尚的声音。

姜尚没死！

尤文月立马睁眼，扭头看见姜尚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了，正试图爬起来。

李新春枪口调转，指向姜尚。

姜尚费力的昂着脖子，看见李新春拿枪对准自己，立马举起一只手做出投降的姿势：

“别开枪，别开！”

“砰！”

李新春还是扣动扳机！

枪声震的空气都颤动起来，震的尤文月心脏炸开了一样，她紧闭双眼，不确定这一枪究竟打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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