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7 章 澄水饮约,琅树怀刺(2 / 2)

太女 月下卖刀郎 3388 字 2023-11-26

在场人都没料到她会这般胡搅蛮缠,蒋内给事哭笑不得道:“您……这不是这样讲的。陛下荣封,镇北王也好,定安王也好,不都是您么?”

“你这个内侍说话要仔细。”风临眯眼看他,似笑非笑道,“陛下圣旨字字如金,是一个都改不得的。纵孤身有两个封号,也要以陛下所指为是。陛下既言镇北王府,那就是镇北王府。”

蒋内给事脸上笑容也快维持不住,话语有些生硬道:“殿下莫要为难奴,奴今日既在此处,必然是有上意。殿下合该明白才是。”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完,风临脸上直接如霜冻了般,笑容冷到极点:“那孤也告诉你,孤不管。圣意如此,孤就要遵照圣意。如瞧不惯,拿新旨意来。”

在蒋内给事震惊的脸色里,风临扭头吩咐:“来人,备车送他出京。”

“够了!”

一声低喝插入交谈,风临挪眼望向祝琅华,见他正瞪着自己,气得丽容发红,咬牙道:“不必再说了!殿下如此,不就是不想我入府么,直说便是,何必如此羞辱!”

风临道:“羞辱?你奔来为侍不觉羞辱,孤送你赴北反而觉得羞辱?”

祝琅华道:“您分明在京,却把我打发去苦寒之地,怎不叫羞辱!”

风临冷笑道:“这就有意思了,你被赐与镇北王为侧君,自然要去住镇北王的府,吃镇北王的苦,有甚么不愿,难道是只享得福,却受不得苦么?”

祝琅华瞬间气红了脸,无比愤怒地说:“太过分了……我再怎样也是得圣旨赐婚的,即便入府又有什么不妥?您这般为难,是什么行径!”

“行径?”风临听到此话更是发笑,反问道,“你们站在此处多久了?孤府上人再不懂事,也不可能未请你们入府等候,你们为何仍在门口?”

祝琅华语塞,身后的仆从仍无话可说。风临替他们答了:“想借着这做派闹出热闹来,以言论逼迫孤?”

风临摇了摇头:“想错了。就算你们一路敲锣打鼓过来,孤今天也不会让你们进门。孤早不要这张脸了。”

祝琅华艰涩道:“我并无此意……”

风临冷眼看他,直接打断,凛声道:“你们为何急着登府,自己难道不清楚么。”

祝琅华一时语噎,身后几人亦是脸色微变。

风临道:“孤虽未成家,但自幼宫中长大,后宅的弯绕并非不懂。你们今番做派,孤不拒,难道还要开门迎你?”

其言虽未说透,却也把祝琅华刺得颜面尽失,他是没法再在这待下去了,也顾不得事先的嘱托,红着脸狠一咬牙,甩袖道:“好……既然殿下这样讲,我祝琅华也不是没有脸皮的人,我们走便是!”

见红衣少年羞愤离去,周围亲随都看向风临,然风临漠然一瞥,连句送客都懒得说,转头直接进了府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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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内小径,往文轩阁走的路上,白青季在她身后小声开口:“殿下您从不是刻薄男子的人,今日为何……”

风临目视前方,极为冷淡道:“而今王府受创,府内无人,他们想进来站稳脚跟,孤不会给这个机会。”

“原来是这样……”白青季也不知道明没明白,反正是点了头。

风临边走边问:“赵长华她们怎么还没到?”说着便唤来乐柏,命其快马一探究竟。

“是。”乐柏立刻应下。转身时,她头上有抹银光闪过,风临望去,发现她头上只带着素银簪,心中忽然阵痛。

飞快挪开目光,风临对白青季道:“你去补个觉,张通鉴应当休息好了,叫她来替。路过后府时,去把银川唤来。”

“好的殿下,这便去。”

不多时行至文轩阁,门外侍卫行礼启门,风临踏入,见先前带回那七人立刻迎了上来。她们已换了新衣袍,头也梳整好,看上去没那么落魄了。

风临问:“你们没归家?”

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上前一步,还未开口,便已显露凄色,哽道:“殿下……在王府出事时,柳大人曾察觉异样,拼命掩着我们携机要文密藏身,自己却被抓去……分别时,只对我等留下一句嘱托,那便是‘护得文书见殿下’,嘱托既未完,我等有何颜面归家怡乐……”

说着,一旁另一位属官也上前来,小心探问:“殿下,可知柳青大人如何了?”

风临许久才道:“在牢中。”

先前那位女子闻后转过身去,到底没忍住,呜呜低泣起来。她如何能忘记那日情景,柳青之言句句犹在耳畔。抹去眼泪,女子哽声道:“受人之托,不可不全。下官这便去将文书理好,以待殿下过目。”说罢行礼而去。

风临心里堵得慌,却不多说什么,只将自己自北地带回的属官徐雪棠唤到近前,说:“拟一篇拜帖,亲王府,措词客气些。”

徐雪棠乃是去岁风临自凌寒城一众文人里选出来的佼佼者,咏春府刺史徐丹水的妹妹。其人妙目花容,锦心绣口,自到风临身边,便颇受用。区区一封拜帖,自然不在话下,提笔而就,一气便写完了。

徐雪棠写拜帖的功夫,银川已来了文轩阁,风临命她去取几样珍物备份礼,银川问:“敢问殿下所送者何种身份?以作何用?”

风临道:“去恭定亲王处拜访。”

银川立刻报出一串合宜珍宝名字,供风临择选,每件何用料、何样式,凡风临问,张口即来,记性极佳。

风临点了几样,命她去办。人刚走,身后文飞扬便近前来,居然是来劝说的:“殿下,方才下官听闻您要去拜恭定亲王,可是真的?”

“嗯。”

文飞扬表情变得严肃,诚恳道:“殿下,陛下对宗亲何种态度,您不是不清楚……此时您正处浪尖之上,若再拜访宗亲,岂不是为自己平添烦扰?还望殿下三思啊。”

风临没答,反而忽然停下脚步,转头打量文飞扬:“你在为孤考虑?”

文飞扬不期她会如此直白点透,站在那梗住,半天才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风临问:“为何?”

文飞扬道:“做殿下的属官,自然是要为殿下思量的……”

风临不置可否道:“你当初来孤这里是不情愿的。”

面前乌黑凤眸含着锋利目光,文飞扬壮起胆子直视她,索性吐露心声:“或许我错了。”

她讲这句话时有些消沉,承认自己曾经的误判总是不容易的,尤其对这样一个曾满怀义愤的女青年,让她认识到自己过去那一腔激愤都使错了地方、骂错了人,尤为挫败她。但她说完这句话后,却又有些释然。

文飞扬虽未明说错是何错,但风临已了然,她脸上仍然没什么笑意,却不似方才冰冷,道:“孤不觉得那算错。至少,当初孤是因你在街上的义愤之言才选了你。”

文飞扬憔悴的脸显出惊讶:“为何……”

风临顿了顿,回答:“孤喜欢心怀热血的人。”

“殿下……”文飞扬大受触动,胸内悔意更甚,心道:当时浅薄,一经鼓动便为人驱使,而今遭难,才知这华京究竟谁人才是虎狼。

心中几番思绪碰撞,她不由激动开口:“殿下,此后我必一心一意做事!”

“好。”风临点点头,将欲转身,却被文飞扬拉住。

只见文飞扬颇为诚恳道:“正因决定为殿下效力,下官才说此话——殿下还是莫要去恭定王府了吧,陛下会不悦啊!”

风临盯了她片刻,没有挣开她的手,就这么站在那对她道:“孤还是要去。”

文飞扬垂着眼道:“可您这一去,必定会传到陛下耳朵里啊!”

风临缓缓道:“知道便知道,这事非做不可。孤定要所有宗亲都知晓,今日孤登了恭定亲王的门。”

亲王执意如此,文飞扬不能奈何,她不甘地松开手,默默让开了路。厅中请帖上墨痕已干,徐雪棠持帖上前,笑盈盈递与风临,继而悄悄将文飞扬拉到一旁,说:“殿下并非鲁莽之人,自有盘算。”

阁外银川已带着三人,将备好的礼呈来与风临,观过后,风临吩咐人装入车中,自己带着张通鉴等人准备出府,及上车时,银川谨慎地询问:“殿下,昨夜丞相还来的聘礼单奴已连夜理出来了,和丞相府附与的单子一起,两份都带了来,殿下是不是过个眼?看看是否有缺漏?”

风临脸上冷冰冰的,也看不出什么表情,让银川愈发畏惧。好在风临很快便给了回答:“回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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