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脑海里灵光闪动,瞬间便猜到了陆云程的意思,“你是说,我们对那些家族下手,就盯当于是对他们下手?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家族势力的代言人,对么?”
“确实如此。”陆云程叹息道,“甚至可以说,柳炎辉的想法人尽皆知,都知道他想干什么,可是,一旦他将我们动了家族利益这件事情摆出来时,就算是孔国梁跟何元庆也必须要三思,甚至搞不好要被迫暂时放弃私利而同意剿灭你、打压我的事情。
毕竟,他们都出身于庞大的家族,现在我们拆分各大家族,虽然是为了让社会更清朗、让人民有未来、打破固化的社会阶层,但也相当于是触动了他们这些大家族代言人的逆鳞,挖到了他们的利益根基,他们怎么可能容我们?
所以,很有可能他们会一拍既和,先搞掉我们再说后续的事情。”
“柳炎辉,倒真的是很厉害啊,精准地把握住了时机和人心,以所谓的大是大非为旗号,让他的政敌都无法不接受他的提案。玛德,还真是个人物。”
林平吐出口闷气去骂道。
“关键时刻,与他们这些统治阶段的利益相比,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必须要搁置个人利益与成见,一致对外。
毕竟,与我们这样的人争斗才是根本矛盾,而他们之间,只属于既得利益阶层的内部矛盾罢了。”
陆云程苦苦一笑道。
“这句话,才是根本。”林平缓缓点头,想了想,他又问道,“那秋龙玉说她能帮到我,而你又说她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会帮我们,又是什么意思?”
“秋龙玉,是孔嶙的未婚妻。”陆云程抬头望向了林平,犹豫一下,低声地说道。
“什么?”尽管林平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难免还是忍不住狂吃一惊。
不过细想一想,如果孔嶙成为了一国之首,那秋龙玉岂不就是国后了?她的这个“后仙子”之名,倒也是实至荣归了。
反过来也证明,谁能娶她,谁就会成为国首啊。
不过,与一个相差二十岁的男人结婚,说实话,就算那个人是孔嶙,但林平还是替秋龙玉有些不值——说白了,这也不过就是一场以婚姻之名进行的政/治交易罢了。
定了定神,林平这才又说道,“你是说,她很有可能是去说动孔嶙,让其父孔国梁甚至是国首李闻天否决这个提案,对么?
毕竟,只要三大部门有一个部门提出异议,不能形成统一,国首就可以否决掉这个提案。
所以,现在就看秋龙玉能否帮我去做说客去说服孔嶙,再由孔嶙做说客去说服国首和他父亲了。若是孔嶙不同意,我们的压力就大了,对么?”
“所以,秋龙玉就算去说服孔嶙,也只不过是成功的百分之五十。孔嶙会不会这样做,便是另外的百分之五十,却是无法确定!”
陆云程叹气道。
“就算孔嶙同意救我们,怕是,我们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甚至要暂时放弃曾经要坚持的一些东西,对么?”林平眯起了眼睛,冷冷地说道。
陆云程沉默了下去,神色沉重。
不过,他稍后便抬起头来,望向了林平,“林先生,也不必太过担心,我毕竟做为一盟之首,或许还能找到其他的一些办法,就比如,可以尝试绕过孔家和柳炎辉,与何元庆接触一下,也许能有些收获也未可知。”
“那你还不如去找柳炎辉谈和了,或许,我们失去的未必会更多。”林平哂然一笑。
“这不一样,这是原则问题。柳炎辉,天生反骨,就算怎样也不能跟这样的人站成一队,那会玩火自/焚的。”
陆云程却是摇头道。
林平不再说话了,而是转头怔然望向窗外,窗外夜色沉沉。
半晌,林平才冷冷一道,“其实,就算没有瞄准我们,柳炎辉也是一定会开辟另外一个战场的。
毕竟,庙堂的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但庙堂争斗终究还是要些脸面的,不能直接宣战,所以,就需要另外一个双方集火较力的渲泻口做为战场。
利用这个战场,来转移内部矛盾、缓解内部爆炸的危险。
所以,就算没有我们,这个战场也同样会出现,只不过,我们有些倒霉被他们找上就是了。”
“确实如此。”陆云程语气干涩地道。
“老陆,你怕不怕?”林平突然间转头望向了陆云程,眼神淡泊,内蕴神光。并且,他已经由最开始的“陆盟首”,变成了现在的“老陆”,个中深意,唯有当局者清楚。
陆云程怔然望着林平,眼神复杂,半晌,点了点头,“怕。因为,一旦我们输了,那就意味着,我的家族要被连根拔起,而你的通天观也要彻底给他人做了嫁衣。最后的结局就是,我们都还能活着,却也只能是活着而已。至于怎么活着,都是另外一个问题。”
“你说得很对,确实就是这样的结局。时代的一粒沙,落在每个人身上,就是一座山岳。庙堂之争,三言两语间的争斗,就要死去成千上万的人。所以,我理解你的怕。”
林平微微一笑道,这个答案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不过,陆云程随后又抬起头来,眼神逐渐刚冷起来,“但怕又有什么用?该来的总会来?这个时候,就算我们跪地臣服、摇尾乞怜,柳炎辉的刀却也已经出鞘,不见血是不会收回去的。因为,我们的存在就是他开战的理由,哪怕现在归顺他,也照样会是这样的结局。弓已经拉开,就没有回头之箭!
所以,那就战吧!按照最坏的结果考虑,反正也是一死,抗争的死总比跪倒后再被砍杀来得更壮烈一些,也更有自我安慰的价值。
先生,难道不是么?”
一丝笑容在林平的唇畔扩大开来,他笑了,点了点头,“老陆,你知道我最欣赏你的是什么吗?”
“什么?”陆云程一怔,望着林平问道。
“姜桂之性,老而弥坚!百锻之钢,宁折不弯。所以,从现在起,我叫你老陆,你不反对吧?”
林平微笑问道。
陆云程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然后,一丝笑意同样在他的唇畔扩大,进而,化做大笑。
“先生,我喜欢您的这个评价,哈哈哈哈,人生得一知己,当真荣幸!”
陆云程放声大笑道。
“所以,如你所言,那便战吧。尚未开战,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林平端起了杯中酒来,一饮而尽,如饮尽漫天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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