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拘留室里的确实是市局治安科科长杨宝华，他将两袋饭菜放到章维德面前，又从上衣袋里掏出一只有些软的塑料勺子递给他。
章维德眯起眼睛看着对方脸上露出来的笑容，并没有动放在面前的饭菜，他怕有人给他下毒弄死他。
毕竟，这些饭菜看起来就不像是拘留室内的人应该享受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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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了？没事的，该吃吃，该睡睡，会有人替你说话的。”杨宝华围着章维德转了一圈儿说道。
章维德“呲”地冷笑一声，“少跟我来这一套，估计你们是想让我早一点死掉才对吧？”
他对自己所犯的事儿有着极为清醒的认识，在这个国度里，什么案子都有可能翻盘，唯独涉毒这一项，只要证据确凿，数量足够，几乎就是十死无生。
杨宝华对他冷淡的态度毫不在意，直接在他面前蹲下来，往门口看了一眼，低声说道：“有人让我给你带个话，不该说的不要说，保你一条命。”
章维德听到这话，眼神里马上就有了光彩，随即又闭上眼，遮挡住心灵窗口里泄露出来的信息，仍旧一言不发。
那短暂的光彩还是被杨宝华捕捉到了，他的声音变得更低了。
“只是有一点，你过去找到靠山有点儿多了，至少有三个吧？”
他这一句话，让章维德猛地抬起头，有些惊恐地看过来。
杨宝华翘起嘴角，“亏你还是老江湖了，也不好好想想，就这情况下，谁敢替你说话？万一你那三个靠山互相不对付……”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但是章维德显然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往后挪了挪身体，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谁让你来的？”
杨宝华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你得告诉我你那三个靠山都是谁？这样人家才能放心替你办事，江湖还是有规矩的。”
章维德两眼直直地盯着杨宝华，仍旧是那句话：“谁让你来的？”
杨宝华嘴角的笑意更盛了，他直接抓住章维德的一只手，在手掌上划出一个“刘”字。
章维德一把推开杨宝华，拎起地上的方便袋，连勺子都没用，直接用手抓起里面的饭菜，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
杨宝华静静地看着他在两三分钟时间内就将两袋饭菜都吃进肚子里，噎得直打嗝，便替拍了拍后背。
章维德又往旁边挪了一下，拉住杨宝华的手，同样在他手心里写了一个“马”字，而后摇着头不再说话。
杨宝华捡起地上的小勺子放进方便袋里，把两个方便袋团成一团塞进裤袋内，又蹲下来，直视着章维德问道：“只有这一个？”
章维德重重地点头。
其实，他未必就真的相信了杨宝华所说的话，但是那些话却是给他提了一个醒，交出去一个靠山，至少另一个就会感觉到压力，要么保他，要么弄死他。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一死而已，毕竟还有希望不是？
至于老板那里，他是指望不上的，他也不敢指望，这一次的失败基本上都是他的责任，如果想要让自己家里人安然活下去，他必须闭紧嘴巴。
杨宝华起身，往门口方向走，走到门口时回过头来，又看了看章维德，神色有些复杂。
从拘留室出来之后，杨宝华做了几次深呼吸，慢慢地平静下自己的情绪，来到梁宏图的办公室门，站了数秒，才抬手敲门。
梁宏图的面前摆放着一个地球仪，他正轻轻地转动着那玩意儿，见到进来的是杨宝华，他把地球仪推到一边，开口问道：“有收获吗？”
他这话问得很随意，就像是两个老朋友聊天一样，口气中也没有上级对下级的那种威严。
可是杨宝华感觉自己后背都已经湿透了，他知道，现在才是做最终选择的时候。
见他站在那里不说话，梁宏图往椅背上靠过去，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干我们这一行，上要对得起帽子上的徽章，下要对得自己的良心，其实在这个繁华如梦的大都市里，想要真正做到这两点挺不容易。”
他把椅子转向窗外，看着外面的灯火灿烂的景象接着说道：“能做到的，至少将来退休的时候，安心一些。做不到的，恐怕……”
杨宝华走到办公桌旁，拿起纸笔，写下“刘，马”两个字，推到梁宏图面前。
梁宏图拿起那张纸看了一眼之后，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打火机，点燃了那张纸。
而后，用极其严肃的语气说道：“记住，跟谁也不能说这两个字，至少现在绝对不行。”
……
五月十七日上午八点钟，楼旭准时出现在楼外楼饭庄的大门口，他抬头看了一眼悬挂在大门上方，用整块木板制作的牌匾。
牌匾上“楼外楼”三个大字是商婳的作品，纯隶书，字体古拙又清雅。
一楼大厅里吃早餐的人们已经走了很多，这个时间段该上班的都去上班了，有几位老人还在不慌不忙的坐在那里。
穿过前楼，走过游廊，在后楼门口他看到商婳站在那里，一双眼睛柔柔地望过来。
楼旭走到她身边，上下打量了一遍之后，指了指天上的太阳，笑着说道：“怎么？还怕自己的皮肤太白了吗？”
商婳很勉强地冲他笑了笑，“晒黑了也掩盖不住本小姐天生丽质。”
“是专门等我的吧？”楼旭走上台阶，朝着门里看去。
“我，我爸跟许叔叔来了，在你办公室等你。”商婳的眼神有些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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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我们上去吧。”
楼旭迈步进了楼里，直接往楼上走。
后楼的一楼大厅要比前楼小很多，所以，走到楼梯口时，楼旭就察觉到这里似乎多了很多东西。
他转过身看了一圈儿，才发现这个不大的厅堂两侧站了十多个人，服装很统一，都是那种淡蓝色半袖衬衣，灰色长裤。
不仅如此，这些人似乎年龄也很统一，差不多都是二十多岁的样子，都很严肃，站得笔直。
只有一位满脸胡子的家伙看着像是三十多岁的样子，朝着楼旭点点头，看向商婳时，立即微微躬身。
楼旭转身上楼。
到了三楼办公室门口，从敞开的门能够看到许永昌坐在他的椅子上，向他招了招手。
楼旭边走边说道：“许老板，别来无恙。”
许永昌站起来，声音宏亮地说道：“还真是有点儿小毛病，不过看到你之后，我这心情就好了很多了。”
楼旭走到办公桌前，拉过许永昌对面的那把椅子，到办公桌的侧面面对西侧坐下来。
西侧靠墙的沙发上，坐着一位干瘦的小老头，目测年纪应该在六十岁左右。
“许老板，坐啊。”楼旭像个主人一样招呼着许永昌。
许永昌朝着西侧沙发上的小老头摆摆手，哈哈笑了两声，“看到没，这就是楼旭，我们的楼总，在短短一个多月时间里，让我们刮目相看。”
说完，他并没有坐下来，而是伸出左掌往西侧摆过去，“楼旭，这一位是咱们楼外楼的二股东，商老板，你应该叫商叔叔。”
楼旭眯起两眼，视线扫过站在沙发一侧的两个年轻男子，并没有起身。
商老板干瘦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两眼看向楼旭，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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