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眉笑了,“我哪儿敢想这些,胆大包天太贪心了。”
可是曾经,她就是那个光明正大站在洪洋身边的人。
但是阮眉并没有说,只是笑得天真,那模样看起来就仿佛一个没了君王依靠的绝世美人,风雨飘摇的世道下即将命不久矣,而她却浑然不觉。
她说,“洪洋这都走了,咱们这局也结束吧,严迹你要是觉得不乐意,下次我做东陪你。”
严迹连阮眉叫什么都是从洪洋嘴巴里听到的,如今听她这么说,更用力攥住了她的手。
当初洪洋怎么和她十指相扣的,现在他就怎么做。
贴近了阮眉,他说,“听严迹的话,你以前,是从这里出来的?”
过去的腥风血雨拉开了帷幕,阮眉呼吸一滞,隔了好久,她喃喃着,“你想知道吗?”
那个眼神让严迹心脏颤了颤。
“知道我的过去,你想做什么呢?”阮眉抬头,眸子里像含着一团水,“嘲笑,讽刺——还是说,你能为我那些痛苦负责任呢?”
分明什么想法都没有,却还要装作救世主的样子降临。
漫不经心地从别人伤口上碾过,就为了听一句,啊,我过去好痛苦,求求你,对我施以援手吧。
阮眉收起了那趋炎附势的笑容,“严少这样的男人,有钱又帅——”
说话的时候手不经意从他私人手工定做的皮带上掠过,柔弱无骨的手指像是在试探这个皮革有多昂贵和私有,隔着名贵的布料,严迹眸色猝然加深。
阮眉又说,“没必要真的刻意露出对我多少怜悯来让我感动,你直说一句话,我肯定准备好来了。”
严迹那手放在阮眉腰上,缓慢往上爬,声音冰冷,“要我说什么?给钱的?”
阮眉钻入他怀中,“给钱的就行,你不用这么大费周章,来让我爱上你。”
男人想要收服一个女人,最快的方式就是用爱和用钱一起双管齐下。
有钱又有爱的男人对你心存怜惜,是个女人都受不了。
可是她不要爱。
她只要钱。
阮眉伸手攀住了严迹的脖子,圈住他之后身体慢慢贴上来,“那些过去哪怕切实存在,也改变不了我现在就是个被人包养的烂货的事实。所以它并不能为我开脱什么,我也不想为自己开脱。不过是些不值得一提的回忆罢了。”
阮眉想,她真狠啊。
那么多年靠着回忆活下来,如今却能说这不值得一提。
心真疼啊。
严迹加重力道按住了她,“你们这行有什么规则?”
阮眉一愣。
手指隐隐发起抖来。
她扯着笑,“问这个干什么,我又不是职业那圈子的人,你现在想干什么?”
严迹将要脱不脱的领带彻底拽下来,那动作放肆又迅速,性感的喉结上下动着,“费尽心思贬低自己来引起我注意,那我承认我现在对你很有兴趣,你说我想干什么?”
这天晚上阮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房间,她就记得自己后来被严迹整个人横抱起来,她埋在他胸口,一路走出去都没人拦着。
坐进他车子后排的时候,男人又是亲又是揉,前面的司机都不敢看后视镜。
没回严迹家里,在这附近找了家最好的酒店开了房。
阮眉被放倒在床上的时候还有些没缓过来,没想到能这么快就跟着严迹回去。
洪洋知道了会不会气疯?
那人占有欲非一般的强,外人面前虽然喜欢给她难堪,但如果谁敢打她主意,洪洋都能把仇记上。
来不及给她反应的时间,严迹压了下来。
他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说,“要转多少账?”
像是例行公事似的。
阮眉脑子里闪过的是洪洋那双漂亮又暴怒的眼睛,心口一阵钻心的痛,她像是想得到什么依靠,不自觉搂住他脖子,脑子里一片混乱还要维持着自己所为的人设,“要我开价?”
严迹笑得放肆,“给我看看你有多大野心。”
阮眉也没客气,“一个亿。”
“啧。”
严迹亲她,双手撑在她脸两侧,“碰你一下可是要倾家荡产啊,小东西。”
阮眉含糊地说,“严少家大业大,破产不至于……”
严迹眯眼直笑,“帮你把车子换了好不好?”
阮眉摇头,“不,那是洪洋给我买的。”
洪洋许诺过她,眉眉,以后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可她想要个婚礼,洪洋给不起。
严迹按着她不让她动,阮眉两条细长的腿使劲蹬两下,奈何这力气在严迹这里根本就是不痛不痒,男人逗猫似的,“你跟谁学的?”
“洪洋教得好!”
“再提一句。”
严迹眸子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试试?”
“洪洋洪洋洪洋。”
阮眉自个儿干得也不是人事,还非要指责严迹,“你给洪洋——戴,绿帽!”
喘着气娇滴滴说的。
严迹一听就乐,被她气笑了,“我又没睡他老婆算什么戴绿帽,怎么,睡别人的小三也算帽子啊?这叫天道好轮回,绿人者人恒绿之。洪洋出轨你,你出轨我,风水轮流转。往好了说我这还叫——替天行道。”
好一个替天行道!
阮眉刚要说,严迹又亲她,“你怎么这么香?”
正好,手机铃声响了。
响的时候阮眉被吓得叫了一声,那声音柔柔弱弱的,严迹看了眼备注。
洋洋。
我呸,哪家小三给金主爸爸是洋洋这样的?
跟tm喊小孩子似的。
严迹扯了扯嘴角,“你家洋洋来电话了。”
“洋洋这名字是你能喊的!”阮眉怒目而视,可惜脸太艳,声音太嗲,一点儿没有女王的冷漠霸气,倒像是小女儿娇憨,说完她接了电话。
“喂……”
“你走了?”
洪洋像是有急事,声音有些焦虑,“那边的人打电话给我了,说你回去了,一个人回去的?”
阮眉吓出一身冷汗,边上听着的严迹使了个眼色,暗示她放心。
也是,出来的路上他好像挨个给钱了,那些人不会说漏嘴。
阮眉小心翼翼地说,“嗯……你不是有事要忙吗?我一个人待在那里也没意思,就先回来了。”
“严迹呢?”
阮眉装作思考了好一会,男人看她这幅表情就想笑,洪洋在对面又看不见脸,小贱人有必要连表情都演得这么真实吗?
“真实”地思索几秒,阮眉说,“我先走了,也不知道他后来什么时候走的,你要不打个电话问问。”
听阮眉这么说,洪洋喘了口气,随后道,“我最近家里有点事,可能不能来找你了。”
阮眉心凉得像是能结冰。
她还要善解人意地让步说,“好呀,那,肯定还是你的家庭重要。”
洪洋沉默许久,忽然间说,“眉眉,你真的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阮眉抖了抖,严迹能察觉她的颤抖,不爽地低头啃了一口她的脖子。
阮眉差点叫出声来,捂住嘴巴,声音闷闷地,“没有,你的事情,我不多问。”
那憋着什么的声音传到了洪洋耳朵里,他以为阮眉特别委屈,拧巴的那颗心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阮眉这样,心知肚明阮眉这人现在就是个不要脸的,厌恶她利用她掏空她——到头来看她一副神魂落魄的样子,心痛的却还是他。
如今唯一还能记得的是那天阮眉在他面前哭的样子,又是求你,又是救命。
那个时候洪洋在想,阮眉终于是他掌心的蝶,再也飞不出去了。
所以现在,他以小三,以自私的爱的名义束缚着她,囚禁她。
她有段过去他根本没办法查到,记忆从他们两小无猜开始到他出国留学便戛然而止——
再等他回国的时候,传来的是阮眉要和别人订婚的消息。
她背叛了他。
所以后来阮眉音信全无的时候,他一点儿不难过,头也不回地和别的女人领了证组成了家庭,这段爱情若能到此结束,也算个不圆满的结局——岂料后来阮眉再出现,跪在地上抬起头来瞬间,便已经是那张脸。
那张比从前更艳丽,更招惹,更空虚的脸。
洪洋狠狠占有她,想问问她你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不是嫁给别人了吗,你不是背叛了我吗——为什么现在低声下气活成这样,为什么陌生到不再有一丁点曾经那个小女孩的痕迹。
可是他一言不发。
阮眉也沉默不答。
相望时,只有两双一齐红了的眼睛。
收回回忆,洪洋抓着手机道,“嗯,那这阵子我不来了,你自觉点。”
他在叮嘱她自觉点。
阮眉从牙缝里挤出几声笑,“好呢,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自己太累,我会心疼。”
到底是不是真心,其实没必要了。
挂了电话。
严迹在边上看着阮眉,阮眉也轻轻抽气,屏幕上“洋洋”两字还未彻底暗下去,严迹皱眉,“你和洪洋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太复杂了。爱和恨都无法轻易定义。
阮眉故意说,“你吃醋啊?”
严迹顺着她,“对呀。”
阮眉笑得娇媚,“真的吗,那我很荣幸。”
严迹将她揽进了自己怀里,“真的。”
阮眉不再挣扎。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在抵触严迹的触碰。
或许她本身就是个垃圾,又或许……从这个男人大喇喇又放肆地说着“我要做你爹”那个时候开始,她就知道,严迹会花尽力气来让自己臣服。
他其实根本不在意阮眉到底是谁,也不在意洪洋和阮眉之间是否真的有爱情。
因为严迹其实压根没打算进入她生活。
那么……按照成年人的规则,她也这么做,礼尚往来,就好了吧?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严迹在抱了她以后就不再动手动脚,原本阮眉以为今天一场疯狂在所难免,谁料严迹说,“你吓成这样还是早点休息吧。”
说完拍拍她的肩膀,按着她的头,靠在了他宽阔温暖的胸膛上。
阮眉可以听见严迹的心跳,一声一声,沉稳又充满力量。
像是受到了蛊惑一般,那心跳就如同催眠,阮眉沉沉闭了眼,睡过去的时候严迹似乎还在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仿佛在哄一个小孩入睡。
再醒来的时候,睁眼是严迹那张帅得不像话的脸。
阮眉揉着眼睛,岂料她动一动,严迹也醒了,大手一伸就把她抱住了,两条腿咔擦一下将她夹住缩在怀里,那动作大胆得连洪洋都没对阮眉做过。
洪洋事后是不会碰阮眉的,更别说这样拥抱。
严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你没事儿吧?”
阮眉懵逼,“没头没脑的说什么呢?”
严迹总算眼皮撑开一条缝,“我说,你今儿没事做吧!”
阮眉点头,“嗯。”
“反正你那金主爸爸最近也不会来找你。”
严迹勾着唇,“小东西,陪陪我怎么样,算你赚外快。给钱的。”
给钱的。
阮眉点头如捣蒜,“陪的陪的陪的,您爱咋样咋样。”
严迹被她气乐了,这幅视尊严为粪土的样子和昨天那怅然若失又彷徨的样子截然不同——他伸出手指弹了弹阮眉的脑门,“那,我带你去买车子?”
阮眉皱眉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这个男人似乎压根没把她昨的话听进去,只能再拒绝一次,“我有车,洪洋给买的。”
“再多一辆?”
凭啥洪洋能给你买,他不行啊。
重婚罪犯法他知道,重包养罪也tm犯法吗?
想了想,严迹又说,“那,你今儿一天陪我吧,我要去趟公司,你跟着我一起。”
阮眉说,“给你下属看见了多不好。”
严迹说,“不会的,他们都习惯了。”
“……”
半小时后,新的衣服送到了套房里,严迹和阮眉换了一身行装,随后出门,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
再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严迹公司楼下,阮眉跟在他身后走进去,一路上被人行了无数注目礼。
阮眉娇滴滴地说,“带我来干嘛呢?”
“今天有个别家企业的人来找我,开个小会,带着你是防止你又出去外面浪。”
严迹笑眯眯看着阮眉,“要不要玩那种你躲在总裁办公桌底下的羞羞play?”
阮眉涨红了脸,“走开!话说谁来找你啊。”
严迹想了想,停下了脚步,“阮家。”
阮家两个字让阮眉脸色变了又变,她迈着小碎步跟了上去,调整了一下表情,“是吗?谈什么呀?”
严迹观察了一会阮眉的脸色,随后道,“你说你姓阮,是不是和阮家有什么关系?”
阮眉娇媚地说,“我倒是想有呢,那我不是能去阮家做白富美吗?”
严迹笑着摇头,“你这人绝对不能有钱,你要是真的有钱了,那就不要脸了。”
“我现在也不要。”
阮眉跟在严迹身后亦步亦趋,“我坚信,只要足够不要脸,总有一天我会有钱的!”
说得雄心壮志宏图伟业,表情坚定,伟大得跟什么毕生梦想似的。
严迹领着她做了高层专用电梯,直达总裁办公室,“他们的人半小时后到,你可以先在我办公室玩一会。”
玩一会?
现在总裁都这么放松的吗?
阮眉说,“能玩你电脑吗?”
严迹眉毛一挑,“你想干嘛?看我的资料?”
阮眉笑眯眯地,看着严迹说,“我一个女人怎么看得懂呢。”
严迹哦了一声,就搂着她坐到了办公桌面前,一转,身后就是一面落地窗。
他们所在的楼层极高,从落地窗看去仿佛能把整座城市尽收眼底,阮眉望着下面渺小的楼顶和街道出了神,过了一会严迹啧了一句,“你说在这里搞是不是很刺激?”
阮眉哆嗦了一下,“搞什么!”
“你说呢?”
严迹指着玻璃窗,“不是常有这种情节吗,我把你按在落地窗前这样那样,这样那样。”
阮眉着急了,一听这描述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发展,连忙说,“加钱的!加钱的!”
严迹乐了,“行啊。”
阮眉说,“那我准备好了,来吧,要我怎么摆?”
“……”这小东西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结果这个时候,门外秘书敲着门说,“严总,楼下阮家的人已经到了。”
到了?
严迹说,“来的挺早。”
阮眉嘟囔了一句,“阮家人时间观念一直这样,宁可早到也不会迟到。”
原本以为严迹会让他们在外面坐一会,喝喝茶逛逛公司再出去,岂料严迹打了个内线电话说,“现在就请他们上来吧。”
阮眉脸色大变!
严迹的眼神不动声色掠过阮眉的脸,门外脚步声响起的时候,阮眉着急得不知道往哪里躲,干脆直接钻入了宽敞的总裁办公桌下面!
“……”严迹一动不动看她好久,“怎么,真要玩躲猫猫?”
阮眉脸色涨红,“您要开会,我……我这儿只能呆在这儿。”
“边上旁听也不是不可以。”严迹笑得深沉,看着躲在桌子底下的小女人,“出来,我不笑话你?”
“那人家要是知道你谈生意还带个女人,对您直观印象多不好。”
阮眉连忙摇头,“我就在这儿,他们走了我再出来。”
那脚步声都到门口了。
严迹笑的更开心了,“你这么担心我?”
牙一咬,心一横,阮眉干脆豁出去了,“你要是谈不了生意赚不了钱,那我怎么赚你的钱。”
“……”
这个时候,总裁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有人进来,笑着说,“严总,好久不见了。”
躲在桌子下面的阮眉心里一紧,严迹低头瞟了一眼被办公桌盖住的女人,又抬头打招呼,“嗨,好久不见了。”
两人一来一往打着招呼,仿佛躲在下面的阮眉根本不存在。
然而阮眉听见了来人的声音,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阮家人……阮家人怎么会……怎么会有……他?
虽然躲在桌子底下别人看不见,但是出于心虚,阮眉还是更往里面缩了缩,这个动静让严迹低头下意识用余光瞟了她一眼。
见她小小一只缩成一团藏在他办公桌下面,一股偷情一般的刺激感油然而生。
严迹笑着和客户应酬,顺便一只手伸了下去,假装调整椅子坐垫的样子,事实上手伸到了阮眉下巴上,轻轻勾了勾。
挠小猫似的。
阮眉将下巴搁在他坐垫上,和严迹凑得极近。
严迹觉得这会他要是忍不住了,没准回头真的要给阮眉加钱。
深呼吸一口气,严迹抬头看向来人,“话说我接到通知是阮家人啊,怎么你来了?”
来人眯着眼笑了笑,模样温润,就是眼神稍显阴沉,看着一点儿不好惹,“上个月和阮家的大小姐完婚了,也算是正式阮家人。”
严迹一听,眼里亮了亮,“恭喜啊邵南,你结婚了?我都没听到这个消息……”
“你上个月不是满世界飞着玩儿吗?”
邵南也笑得愉悦,“我赶着办的婚礼,也就没通知你们。”
“一脚踩进婚姻的坟墓了啊这是。”严迹又笑又摇头,“阮大小姐追你好几年,你都不爱搭理人家,怎么,被感动了,终于肯娶人家了?”
“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邵南嘴巴上装作生气,眼里倒是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你呢?最近怎么样?”
怎么也得先聊聊最近再开始谈生意是不是。
严迹疯狂点头,“最近好得很。”
还tm跟个有夫之妇……不对,有……有金主的小三,搞上了。
严迹也不是什么道德标兵,他们这类人道德底线极低,倒不会觉得良心过意不去,反而会觉得刺激好玩。
“看你表情就知道又乱搞了。”邵南乐了,在一边沙发上坐下,“今天来找你是阮家拜托的,所以我就过来了。”
“阮家有什么需要我搭把手啊?”
严迹很乐意卖个人情给阮家,给边上的秘书使了一个眼色,秘书就端着泡好的茶放在了邵南面前。
邵南抿了一口,“阮家要你帮忙……找个人。如果你能找到,下次峰会愿意给你搭线。”
严迹皱起眉头来,“找人?”
“嗯。”
邵南打开手机邮箱,“我给你发一份资料吧,这事情挺急的。”
“为什么找我帮忙?”
“你的数据网比较强大。”邵南眨了眨眼睛,放下茶杯,“电子产品行业没人比得上你。”
感觉到桌子底下的小女人像是有什么动作,正好邵南也站起来了,急匆匆来急匆匆走,他努力装着没事的脸上已经掩盖不住有阴冷的表情。
“想问问阮家为什么要找这个人?”
“她身上带着阮家的情报。”邵南停住了,“我和阮家大小姐结了婚,阮家的事情也就跟我也有关系了。”
触及到自己利益,所以邵南出动了。
客套性又说了些话,邵南脚步迅速离开,阮眉才从严迹桌子底下钻出来。
她笑说,“好险啊,差点被发现。我去……上个厕所。”
严迹盯着她窈窕妩媚的背影,眼睛一点一点眯起来,“站住。”
阮眉被严迹这骤然变冷的声音吓了一跳,慢慢转过脸来,扯着嘴角笑说,“怎么……你要陪我一起上厕所?”
严迹饶有兴味睨着她,“到底是上厕所,还是逃跑?”
阮眉说,“哪能呀,您在哪我在哪。”
这话听着多耳熟。
当初,当着洪洋的面,她也是这么说的。
你听听,这女人嘴里能有一句真心话吗?
严迹表情不变,“坐下。”
阮眉说,“我想上厕所……”
严迹依旧那副腔调,用下巴抬了抬方向,指的是刚才邵南坐的沙发,他又重复了一遍,“坐下。”
这次,阮眉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感冲她逼来。
她皱着眉头坐下了,严迹托着下巴,仿佛霸道总裁质问员工一般,问她,“阮家和你什么关系?”
阮眉想也不想,“没关系。”
“那你为什么叫阮眉?”
阮眉笑了,“全天下同个姓的人那么多,你怎么不挨个去问。”
“阮家找的人和你有关系吗?”
严迹不管阮眉故意用一句疑问句来转移话题,反而继续问她,“是你带着阮家的情报出来了?”
阮眉说,“如果是我,我现在就不会这么寄人篱下了。我在阮家当个白富美不好吗,非得出来。”
她也知道她现在是寄人篱下的货色啊。
严迹收起了打量的眼神,似笑非笑地说,“谁知道呢,毕竟你的心思我可捉摸不透。”
这话说的她多如狼似虎心机深沉似的,阮眉只能对着严迹抛了个媚眼,“没事,我这人没什么心机的,钱就是我最大的心机。”
严迹装作听不懂,点开手机来看邵南发给她的资料,在阮眉走出去的下一秒,他的眼神一点一点压了下来。
阮眉倒也真的没有撒谎,她的确想上个厕所,出来洗手的时候察觉自己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她咬着牙,像是和自己较劲上了,另一只手使劲扳着自己的手指,如同要折断似的,只为了让自己手不再哆嗦。
不准抖,不准抖——不准抖啊!!
“你还是如同以前一样。”背后有人猝然靠近,“只会对自己下狠手。”
那一瞬间,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阮眉的动作在那一秒倏地停顿,仿佛世界在她身后抽离远去——
又如同狂风暴雨般迅速地在那一秒内撞了回来。
有男人伸手将她抱住,好似他已经在那里等了很久,守株待兔只等着阮眉自投罗网。
他声音磁性亲昵,另一只手却从后面绕上来,以绞杀的姿势,缠上了阮眉的脖子。
如同一只张开了所有肢体,狰狞恐怖地靠近落入网的蝴蝶的蜘蛛。
“阮眉,我很想你。”
男人轻轻吻着阮眉的脖子。
“严迹办公室里有你的味道,骗不过我的。”
他声音里还带着笑气,“你的味道,我一下子就能感觉到,阮眉。”
我的,宝贝。
那密密麻麻的蜘蛛网越收越紧,几乎要勒断蝴蝶。
阮眉瞳仁紧缩着,声音里带着瑟缩,“邵南……”
“惊喜吗?”
邵南笑说,“我很想你的。”
男人的声音本该是温润又磁性的,传到阮眉耳朵里的时候,却似乎带着一股子阴沉和冰冷。
女人下意识缩起了肩膀,奈何她被人从背后抱住,此时此刻的瑟缩也不过是让人家更用力把自己缩紧了罢了。
知道挣脱无望,阮眉只能笑,“认错人了吧?”
邵南像是不在意她的辩解,“给你个机会,重新找个理由。”
和以前一模一样的语气,带着极强的掌控欲。
阮眉说,“我不认识你。”
下一秒,邵南将她整个人按在了洗手池边上,那动作幅度大得让阮眉觉痛,而邵南像是无视了她的痛苦一般,按着她的背。
节骨分明的手指像是在抚摸她背后脊椎骨的纹理,如同屠夫打量着上好的猎物,来琢磨从哪里一刀下去最过专业。
寒意顺着脊椎一节一节地攀登。
邵南说,“你以为这样子就可以逃过去了吗?眉眉,天涯海角,你都逃不掉的。”
阮眉强撑着笑脸,“刚才听说您已经结婚,已婚人士这样缠着我一个无名女子,不大好吧?”
“怎么,洪洋不是已婚?”
邵南像是检查完了阮眉的身体,随后又将她拽起来,禁锢在自己怀里,“你不是就喜欢这一套么,阮眉,我结了婚,你应该更高兴才是。跟有妇之夫来往,才是你的兴趣爱好啊。”
阮眉脸色苍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以为躲在洪洋身后,我就不会动你了吗?”
邵南像是在讽刺她的天真一般,“不可能的,洪洋当初保不住你,现在一样保不住你,他就是个窝囊废,他根本不配站在我面前。”
阮眉被邵南羞辱红了眼睛,“不准你这样说洪洋!”
“怎么,只有提起洪洋你会激动——”邵南低头,“你们之间的爱真是令我感动啊,可惜洪洋如果爱你,怎么会毅然决然地娶别的女人?眉眉,你的爱在洪洋那里也不过尔尔。”
这话像是踩在了阮眉的痛脚上,她叫着,“你放开我!”
厕所里为什么从刚才就没人进来?
难道是……邵南的人把守在外面吗!
可是她的挣扎招惹来的是邵南突如其来的吻,那吻带着一股子血腥味道,像是舔舐过皮开肉绽的伤口的野兽在和她接吻,阮眉红着眼睛,纤细的手腕被邵南死死攥住。
她快喘不过气了。
她快没法呼吸了。
到后来,没有新鲜的空气进入,阮眉绷紧了脚,整个人发起抖来。
眼前开始眩晕的前一秒,邵南才放开了她。
头晕目眩袭来,阮眉整个人往下滑,便被邵南捞在了怀中。
“放开我……”
阮眉撑着虚弱无力的身躯,“邵南,你又想,把我变成动物吗?”
她逃出来了的,她早就逃出来了,没人可以再让她回去!
“你猜猜这一次,还有没有洪洋出来拯救你?”
邵南笑了,那张脸温柔精致,细细看去应该是带着一股子禁欲的,只有阮眉知道他有多大的兽心,根本没有一丝人性。
邵南搂着差点窒息晕过去的阮眉离开厕所,阮眉耳边还在嗡嗡响,整个人被迫牵引着,意识在做仅剩下的无力挣扎。
最后,竟然是另外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们。
“邵南,去哪?”
严迹从背后走上来,把手搭在了表情虚弱的阮眉的肩膀上,“你怎么了?”
那手看似是轻轻一拍,事实上重重扶住了阮眉,而后当着邵南的面,严迹不动声色将阮眉直接换到了自己肩膀上。
还要笑脸和邵南打招呼说,“你俩原来认识?巧了。”
邵南皮笑肉不笑,“也挺巧,阮眉最近和你走得近啊。”
那还找个屁的人,这不是在这吗?
但是邵南没直接说,对面严迹也就和他打太极,“是啊,洪洋介绍的。”
当爹的不给她买车,他还撞不上人家干女儿呢。
阮眉听出这意思了,气息不稳地说,“不……不要脸。”
严迹捏了一把她的腰,给她使了一个眼色警告,随后就扯着一副大爷般的笑脸说,“她不大舒服,我一会先送她回去。”
“你养着?”
“没有。”严迹笑嘻嘻,“我排着队,拿着养她的号码牌。”
阮眉可算把这口气喘回来了,嗓子还有点细,“谁养你养了!”
“养养养,爱的供养。”严迹抓着她,“我用尽一生一世来将你供养——”
阮眉推他,这次丢脸丢大了,严迹那人精估计不用脑子都能想出她和邵南的关系,怕是一切都得露馅。
她得跑路。
结果严迹抓着她跟巡捕押犯人似的,一路拽着她走,还能和邵南好声好气说拜拜,姿态丝毫看不出刚才从人手里把阮眉抢出来的强盗态度。
电梯门缓缓关上,阮眉脚下一软。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她扭头,看见严迹凑上来,“邵南是你前金主?”
阮眉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严迹气得咬牙切齿,“你不是深爱洪洋吗?”
阮眉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嘴里有!真!话!吗!
严迹最后怒极反笑,电梯停在停车场,他一边走出去一边说,“邵南在找你?”
阮眉点点头,又摇摇头。
还tm说自己不是阮!家!人!
严迹心里冷笑,就想看看阮眉那张满是谎言的嘴巴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下面已经有司机等着,严迹抓着阮眉钻入了车子后排,他和她十指相扣,那力道和温度赤裸滚烫地传递到了阮眉身上。
“邵南为什么找你?”
一句话直中痛处。
阮眉笑说,“你挺关心我的。”
严迹没否认。盯着她的脸。
阮眉把脸挪开了。
严迹又把她的脸扳回来。
阮眉要张嘴,严迹知道她要当场打草稿,立刻就说,“给钱的。”
听到这三个字的瞬间,阮眉的心脏狠狠酸了酸。
像是被电刺通了身体,阮眉很想问他,在你心里,这三个字是不是真的已经成了万灵药?
可是她没说这个,她只是笑得眼红,冲严迹探出手,“先转账。”
若这血淋淋的过去能为她换来利益。
她就是撕开伤口无数次,又算什么痛苦呢。
看着阮眉这副模样,严迹放软了口气,“会给你的,你先说你和邵南什么关系。”
阮眉笑了,“真想听啊?”
严迹的身体下意识一僵。
因为阮眉接下去就开口了,“我是他前一个未婚妻,但我是阮家私生女,不是私生子我就不可能被重视,所以私生女什么生活水准你应该清楚。虽然在阮家但是和透明人一样。我很早以前就喜欢洪洋了,可我配不上,我被邵南强奸了。”
撕开吧。
撕开吧。
撕开直到鲜血淋漓。
撕开到她痛不欲生。
让她痛让她察觉自己活着。
她的血是红的,她的爱是白的。
因为爱情早就死了。
在阮眉说完这个之后,车厢里就陷入了一阵死一样的沉默。
隔了许久,有人把手伸过来,按在了阮眉的脑袋上,随后将她抱在了自己胸前。
像是哄小狗似的,严迹一边摸着阮眉的脑袋,一边说,“好了好了,不哭不哭啊,乖。”
那表情像极了油腻长辈。
阮眉眼眶微红,“我没哭。”
“听你说话声音委屈的。”严迹态度一反常态地温和,“我不该问的啊,乖,我当做没听见。”
怎么可能呢。
原来过去还有这一出啊。
那也就是说,原本阮眉兴许还能和洪洋在一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结果因为是私生女就毫无人权地被指给了邵南进行联姻。
邵南那变态性子玩起来没人受得住,严迹也听说过一点儿,大约摸就能猜到阮眉曾经遭受过什么。
如今阮眉又被洪洋养着,所以后来阮眉能从阮家离开,应该是洪洋出手的吧?
只是看这中途好像又有发生过什么的样子……
严迹的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
那么邵南如今到处找阮眉,到底是阮家的意思,还是邵南……自己的意思?
严迹摸着下巴,意味深长看着阮眉,“你还挺抢手啊。”
阮眉往严迹怀里钻,一脸听不懂他说什么的表情,“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罢了。”
放屁,邵南那眼神可不像只是随便哪个玩物跟人跑了的眼神。
严迹说,“你说你,好好地非得去招惹有夫之妇干什么,你还不如跟了我呢,至少没有被他们老婆追杀的风险。”
阮眉一愣。
严迹继续道,“已婚男人没一个靠得住的,因为靠得住的已婚男人从一开始就不会出轨。当小三要是没有这个意识,以为你和别人的老公之间真的有真爱那就彻底完了。人家已婚男有后路,你有后路吗?”
阮眉乖巧地点头,做出一副“你说得有道理”的表情,随后喃喃着,“那这意思,是不是我得同时找好几个人包着我,后路多,比较保险啊。”
“……”你说她那脑子举一反三解读出来的怎么就是这个意思呢?
到了公寓,还是上次去过的那个,严迹下车就将阮眉横抱了起来。
原本说好了要让阮眉陪他上一天班,现在半道又和她回来了。
严迹觉得以后要在办公室放张床。
阮眉挣扎了一下,说,“你这样真不怕洪洋吗?”
严迹笑了,“那我现在放你走,你要是怕的话。”
阮眉下意识缠紧了严迹的手臂,“我……”
严迹说,“妈的贱货,老子就是你的后路是不是?”
阮眉疯狂点头,大言不惭巧言令色,“你刚教我的。”
开了门,严迹一进去就把门关上,而后把阮眉按在门板上亲。
他喘着气说,“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话跟刀子似的直冲阮眉扎来。
她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千疮百孔。
她说,“没办法啊,严少,洪洋有老婆,只要他老婆出点事情,我早晚被一脚踹开,我要活路,但我只要一出现——只要一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就会被邵南抓走——我不想死在邵南手里。”
邵南的掌控欲像是动物一般原始浓烈。
任何有阮眉味道的地方,他都会循迹而来。直到将她牢牢握在掌心。
她只能寄人篱下,洪洋深知她骨子里对邵南恐惧,便愈发有恃无恐对于阮眉的包养。
只是如今洪洋的老婆已经逼到了这个地步,阮眉实在罪孽深重。虽然由她这个小三来说罪孽深重四个字委实太讽刺,但是她……早就已经绝望了。
那些年少时和洪洋轰轰烈烈的爱情,早就死在了互相猜忌和背叛里。
别再拖累他了。
阮眉知道自己是个肮脏之人,于是她便谦卑地低下头去,如同美色侍人的舞姬,低着头将那生来就被定制给男人享用的白玉般的脖颈露出,细腻的皮肤如同上好的奶油,包裹着她纤细的躯体纹理。
瘦削的脊背如蝶翼般微微颤抖着。
以色侍人不就该做这种下贱不齿的勾当不是么?
那么她就这样做吧。
尊严这种东西,若是连活命都活不下去的话,又有什么资格来撑起呢?
在强大起来之前,她便受尽天下唾弃好了,卑劣的指责也好,毫不留情的扒光也好,她悉数全收。
这个世界告诉她,所有人都只将她当做玩物,困在身下索取和虐待,没有人在意过她的死活。她生来就是低声下气的存在,不配光明正大活着。
私生女出身,长大了又给别人做小三,果然是脏东西生出来的小脏东西,连做事的行当都一模一样。
她渡不成人了,只能被逼疯成魔。
她咬着牙,她早晚能踩着男人站起来。
阮眉抬头,笑靥如花,“严少,您愿意养我吗?”
那一刻,严迹没说话,只是眼睛直勾勾盯着她许久。
像是在用力想把阮眉看穿。
而后,男人伸手捏住了阮眉的下巴。
强迫她直视他的眼睛。
“你说得养是什么意思,嗯?”
声音低沉冰冷,一点儿不像以前和她调情。
阮眉笑着,将自己的唇送上去,她搂着严迹的脖子,而后闭上眼睛。
外面不知道为什么下起了大雨,暴雨倾盆,黑压压地浇灌下来,阮眉脑海里掠过的是曾经洪洋牵着她的手,年少无知地说,阮眉我们来玩过家家,我做爸爸,你当妈妈。
洪洋,洪洋。
阮眉,你怎么这么笨,喏,作业拿去抄。
阮眉,我考上重点高中了!
阮眉,我要去国外读大学,等我回来,我就去和阮家说我们的事情好吗?
阮眉……我明天回国,你来接我吗!
可是那辆车不是送她去机场接他的车,是送她入地狱的车。
再睁眼的时候,她浑身赤裸躺在床上,刺骨疼痛在全身游走,有另外一个男人走近,捏着她的嘴巴塞了两粒药进去。
“消炎药。”
男人皱了皱眉,看了眼阮眉的身体,手臂上小腿上全是擦伤。
“啧,细皮嫩肉的,真容易伤口感染。”
阮眉嗓子嘶哑,看见他的时候,瞳仁狠狠缩了缩。
为什么是你?
邵南说,“怎么,看见我很意外?准确来说,我是你的未婚夫。”
未婚夫?
不,她怎么会有什么未婚夫,她要等洪洋回来的,她要等洪洋回来娶她的……
阮眉慌张地掉眼泪,无辜又脆弱,这样子很好地引起了邵南的兴趣,他伸手替阮眉擦眼泪,说话的声音却阴沉沉的,“乖,阮家把你强行指婚给我了。你别惹我生气,我脾气不大好。”
阮眉身上那些伤口触目惊心地喊出了真相。
“我从来不知道——”
“一个月前你家里人就决定了。”
邵南笑得温润尔雅,“阮家和邵家向来交好,于是私自决定了。只不过没和你说,我怎么可能看着自己的未婚妻跑去机场和别的男人私奔呢,嗯?”
那笑容宛如恶魔,任凭阮眉如何呼救,都没有人来救她。
再看见阳光的时候,已经是几个月后。
她苍白无力地被抬上担架,容颜精致却又了无生气。
那个时候邵南摸着她的脸说,“阮眉,我喜欢你这样,也只有我能令你这样。”
高中时候邵南在校门口被女同学红着脸告白,余光却瞥见在校门口等待的洪洋将冲他跑来的阮眉揽入怀中亲吻。
那场面分秒间将他拽入躲在她和洪洋阴影里的二十年,那些肮脏滋生的欲望近乎逼疯他。
当洪洋和阮眉在花园里玩过家家的时候,当洪洋下了课从隔壁高中赶过来接阮眉放学的时候,当洪洋和阮眉出去玩每个游乐园,坐每个摩天轮的时候。
他于黑暗中窥探一丝他们的愉悦轮廓,像是小偷狠狠盯住了自己偷不到的幸福。
阮眉,你知道吗?
年少时他去她家做客的时候,就一眼瞥见了她如花一般天真烂漫的笑脸。
这个世界上不只有洪洋一个男人,不只有他爱着你。
还有我,还有我。
看着我,看着我。
从此以后,只能看着我。
阮眉因为感染过度造成发烧被送入医院,一场手术,再醒来时,邵南当着阮眉的面,一字一句读出了洪洋大婚的消息。
阮眉砸碎了手边所有的东西,歇斯底里地指着他说,“滚!滚啊!”
邵南细长的手指捏住了阮眉的手腕。
他看着她,他想问问她为何他从来得不到阮眉的一分正眼相待。
他不差,论家世论长相论背景,他不比洪洋差。
可是到头来,从邵南不甘心的嘴巴里说出来的却是,“阮眉,挣扎是没用的,你和洪洋的爱情已经结束了,从此以后,只有我是你的男人。”
魔鬼,魔鬼!!
有一天,阮眉于深夜里毅然决然地拔掉了手背上的针,身无分文地跑了,颠沛流离。
她有名有姓,却从来不敢暴露,只敢打黑工,住黑街,以至于沦落到那番陪酒卖笑的风月场所,因不肯卖身被一个老板追着喊打。
仓皇逃命间,匆匆掠过眼前的是她淋漓破碎的二十年。
洪洋,洪洋。
还能奢望你救我吗?
最后绝望,腿一软,她随便撞开一间包厢门,踉跄冲地上跪去。
那一跪,命运神来之笔,最会撩拨难熬,将苦难和折磨推向高潮。
那一跪,便跪在了洪洋面前。
——窗户外面有惊雷落下,惊得阮眉浑身一个哆嗦,她下意识睁开眼睛,严迹抱着她去洗澡。
“脸色不怎么好看。”
严迹给她放了热水,“在想什么?”
阮眉下意识摇头,“没什么……就是打雷,吓到我了。”
“你怕打雷?”
“倒也不是特别怕。”阮眉喃喃着,“就是刚才的雷声出乎意料的大。”
把她二十多年的噩梦都惊醒了。
严迹乐了,“行吧,你泡一会,肚子饿吗?”
阮眉在浴缸里圈起自己的双腿,随后看向严迹,“严迹,我能……向你提一个要求吗?”
严迹摸着下巴,说,“我现在吃饱了心情很好,你提来我听听。”
阮眉攥住了手指,尊严隐隐作痛,“我想……要个工作。”
严迹眼睛一亮,“我上班缺个秘书,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熊掌鱼翅兼得,你看怎么样?”
“……”
说干就干。
阮眉第二天穿上了像模像样的秘书装,站在套房里面转了一圈,想低下头去瞄一瞄还没剪的价格牌。
可惜找了半天没找着。
拜金的小阮同学就只能茫然。
严迹洗了澡出来,跨上披了一条浴巾围住,随后看了一眼站在那边的阮眉,说,“还挺好看的。”
阮眉背对着他,“严迹。”
“嗯?”
“这衣服……哪儿来的啊?”
“它昨天刚参加完高级走秀。”
严迹漫不经心地抓了一把头发,“走完秀模特身上扒下来的,烘干了直接送过来了。”
难怪……连价格牌都还没订上去。
阮眉深呼吸一口气,“那我,先谢谢你了?”
装模作样。
严迹似笑非笑,“光谢我干什么?拿我感兴趣的来谢我。”
阮眉转身,眉眼含情,妖娆娇嗔地来到了严迹面前,“严少希望我干什么呢?”
严迹嗓音沙哑,“把高跟鞋也穿了,老子喜欢从全套开始脱。”
“……”
阮眉来上班让全公司震惊了。
人人都说那个说一不二性格霸道的严总身边多了个花瓶,光长得好看,干啥啥不会。
就比如这会儿,阮眉正不好意思地弯着腰抱歉,“是我没搞清楚,递错了文件,实在不好意思……”
人嘛,倒是在真诚道歉。
但是部门主管那眼神看着看着就黏在她胸口了。
隔了一会猛地回神,部门主管心有余悸,只能挥挥手,“没事没事,你第一天来,习惯一下……”
阮眉再三谢谢,才后退着出了办公室,走向严迹办公室。
推开门,她这才喘口气,严迹口气平淡,“和部门老大澄清了?”
“嗯。”
阮眉点头,“怪我。”
严迹好笑地看着阮眉,“还挺会承担责任的,我以为你会直接把锅甩给那边的人。毕竟递错了账单,可是最低级的错误。”
阮眉听了,倒也温顺,不停地点头,那姿态看起来像是真的在接受教训似的。
严迹眯起眼睛,“你还挺认真啊?”
阮眉柳眉倒竖,“我可没闹着玩儿!”
严迹摆摆手,“别了,你可别认真,你认真起来我吃不消,你还是乖乖当个花瓶吧。”
这话就跟刺似的扎着阮眉的耳膜。
她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严迹压根没在乎阮眉的心情,继续道,“你们这类人嘛,还是讨我开心比较要紧,以后工作上有事直接丢给外面的助理就好了。你每个月白拿工资,就负责上班让我心情好,别真的干活了,倒添乱。”
阮眉的脸色白了白。
而后小女人笑着跑过去,坐到了严迹的腿上,亲了他一口,“好,你说什么都对。”
晚上严迹跟着阮眉一块下班,她听见背后有人议论,想笑着跟人家打个招呼,结果人家以为她要算账,一溜烟都散光了。
“……”想交个朋友怎么就这么难。
第二天阮眉决定不化妆。
要不然在公司太像个招摇过市的妖艳贱货了。
虽然她是,但她想低调。
结果第三天公司里传出流言说——
严总身边多了个花瓶,光长得好看,干啥啥不会。诶,素颜也挺漂亮,我要是严总,我也包她。
严迹每天像是遛狗似的带着阮眉上下班,做展览一样被周围人注视着,阮眉最近妆也不怎么化,跟在严迹身边吃香的喝辣的,素颜皮肤状态都蹭蹭往上窜。
有人说,严总身边那个女人怕是哪个厉害的小明星嘞。
那长相去娱乐圈不得风生水起。
然而“小明星”本人倒是挺低调的,虽然做事情不是很专业,但是不作妖,也不仗着严总宠爱就狐假虎威,公司里多个花瓶,风景好了不说,风气还和谐。
众人点头。
严总真会选女人!
严迹开完会,从会议室里走出来,背后跟着一群拿着文件要和他谈的人,他一路长驱直入回到了自己办公室,看见小女人坐在他的位置上,那表情颇为严肃。
乍一眼看去还挺像个女总裁的。
严迹笑了,当着众人面挥挥手,自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一堆高管面面相觑,这,这总裁椅上坐了阮眉,严总居然不生气,还自己在招待客人的沙发上坐下了啊!
阮眉说,“我能旁听吗?”
严迹说,“听吧,反正你也听不懂。”
阮眉朝天花板翻了个硕大的白眼。
年纪大的高管捏着文件的手瑟瑟发抖,国将不国啊!国将不国啊!一个女人能把严总吃得这么服服帖帖,以后公司上下可怎么办啊。
老丞相们回去决定写一折子的弹劾。
严迹在和高管聊完之后送走他们,回到办公室里,阮眉正托着下巴一脸迷恋又依赖地看着他,说,“你工作起来有那么点男人味。”
严迹当场拉下冷脸,“怎么,平时没有?”
阮眉摇摇头,“平时像个公子哥,不像个好人,但是这会儿跟特别靠谱的霸道总裁一样。”
严迹过去捏了一下阮眉的鼻子,“可不是么,邵南冲我这里打听好几回了,问我为什么会把你招进来。”
阮眉的脸色变了又变,严迹直笑,“放心,至少邵南还没办法和我正面起冲突跟我抢人。”
阮眉摇摇头,“只要他知道我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天,就不会放过我。”
什么人能隐忍压抑着自己那么多年的想法却从来不曾开口说?
阮眉一直觉得,能够将心情藏这么深的人,内心一定非常压抑和黑暗,邵南就是这种人。
何况她逃走后,阮家又让阮家的小女儿和邵南重新联姻,如今邵南已经变作人夫,却还如同毒蛇一般死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这执念到底有多深?
说不害怕,是骗人的。
严迹看了眼阮眉低着头的样子,有点想瞧瞧她的表情。
不知道还是不是那副平日里矫揉做作又没心没肺,
死到临头的时候能立刻笑着对他下跪求饶,踩低尊严毫不可惜的样子。
他又问,“最近洪洋找你吗?”
果不其然阮眉的肩膀颤了颤,提到洪洋,永远是她身上的软肋。
她刚想回答,外面助理传来声音,“这,洪少,您不能进去啊,严总正在开会——”
“滚!”
外面传来洪洋干脆利落的声音,随后那脚步声逼至门口。
严迹没锁门,轻轻一推,那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有男人逆光而来,身姿挺拔,眼神直直锁定了坐在办公桌前的阮眉。
阮眉脸色煞白!
严迹在心里啧了一声,倒是没有先说话,等着有人先开口。
洪洋无视了一边的严迹,只是走到了阮眉面前,“你在这里?”
那声音冰冷,配着他此时此刻面无表情的脸,让阮眉心里瑟缩了一下。
洪洋,原来你还会来找我。
原来你还会在意……
可是饶是心里想说的话都呼之欲出,她还是忍住了全部情绪,只是笑着说,“你怎么……来了?”
洪洋气得声音都在发抖,“我说了让你这几天乖一点——”
乖一点,等他解决完……等他解决完他妻子的事情……
阮眉装作听不懂,忍着心痛把洪洋推远。
有的人,因为不想再继续伤害,所以只能选择忍痛割断。她也笑得眼眶猩红,说,“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人嘛,我身边没男人了,总不能闲着,你老婆咄咄逼人,我下家得准备好啊。”
洪洋手指死死攥在一起,像是不敢相信似的,“阮眉,你……”
为什么,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他狠狠拍了一下办公桌,“你知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我,连离婚协议书都准备好了……
那天听见她绝望颤抖地问会不会离婚,会不会娶她的时候,洪洋就会想起了当年眉目惊人意气风发的少年他们,他曾信誓旦旦地说,会娶她的。
洪洋咬着牙,牙齿咬得咯咯抖,在严迹面前,他头一次这么丢人,丢人到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严迹站在一边,冷眼旁观,漠然得像是一个局外人。
可是阮眉缩着肩膀,明显就是气势被洪洋压着的样子。她不敢去看洪洋痛心疾首的表情,只能自欺欺人说洪洋只不过是丢了脸所以才大动干戈罢了。
只不过是……
他们之间的爱情,变作了孽缘和心魔。
洪洋喊着,“看着我!”
阮眉不敢。
她怕一抬头,所有苦心积虑说出口的伤人话语都白费。
她眼里太多爱了,对洪洋的爱快要把自己烧光了。
男人喉结上下动了动,声音沙哑颤抖,“阮眉,看着我!”
年少时相爱的人啊,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呢?
洪洋下意识伸手去摸阮眉的脸,半路冲出来另外一只手,将他直接挡住。
严迹插手,眉目嚣张,拦住了洪洋要碰到阮眉的手,而后男人嘴角一扯,露出一个极为欠扁的微笑,“干嘛——呢?”
洪洋没想到自己的动作会被人打断,扭头去看严迹的时候,眼里已经换上了些许不善的神色。
可是他没有撘严迹的腔,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看似沉默,事实上一动不动地在互相较劲,最后严迹把手一送。
将阮眉整个人揽了过来,又冲洪洋笑笑说,“你来势汹汹的,都没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
阮眉被严迹和洪洋两个人对峙的气势挤在中间,大气不敢喘。
洪洋倒是想笑。
他来干什么的,严迹心里肯定清楚!
还能这么冠冕堂皇地说出口来反问别人,也真是够厚脸皮。
深呼吸,洪洋干脆伸手指着严迹怀里的阮眉,说,“我来找她的。”
严迹懂装不懂,继续搂着阮眉,看样子没想放人。
他看了一眼怀里不做声任由他掌握全局的小女人,心底愈发舒坦,便说,“小宝贝儿,你和洪洋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呀?”
那口气十足的主人口吻。
意在暗示洪洋——宝藏的守护者已经换人了。
可是在洪洋眼里,严迹是个小偷。
偷走了他原本唾手可得的一切!
“严迹!”
洪洋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你确定要这样吗?”
严迹勾唇笑,“哎呀,洪少真是小心眼,一个女人而已,没必要这样大动干戈吧?”
听到这话的时候,阮眉心里是冰冷的。
可是她没表现出来,还顺势对着洪洋笑了笑。
那笑容牵强到了极点,以至于洪洋死死攥着拳头,将脸撇过去。
“别笑了!”
三个字,击穿了阮眉的伪装。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
洪洋的声音有些哆嗦,“笑不出来……就别笑了。”
那样强撑着的笑脸,不过是在扇他的耳光。
他见不得,见不得阮眉露出这样的笑。
他只能说,“你这几天……还好吗?”
火急火燎地来找人,发现她倚在别人怀里,最后只能脱口问一句你还好吗?
他们怎么会沦落成这样?
阮眉吸了吸鼻子,“吃得饱睡得香,应该是挺好的。”
唯独,心脏可能不再跳了。
阮眉觉得像是死心塌地了一样,彻底放弃了被洪洋拯救出去的希望。
洪洋听见她回答过得好,猝然抬头,睁着眼睛看向阮眉的脸。
他想问问她,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一个人过的如此舒坦——在撕心裂肺爱了他那么久以后,就这么轻轻松松,甚至连句号都懒得画下去,就去拥抱别人。
那些爱情都是假的吗,那些日子……都是假的吗?
不要笑了,不要——再笑了!
洪洋狠狠捶了一下严迹的办公桌,那看起来像要打人架势让阮眉吓了一跳,本能道,“洪洋你做什么——!”
“你问我?!”
洪洋红了眼睛,他的凶狠让阮眉往后躲,然而往后,不过是更往严迹怀里缩罢了。
“你来问我?阮眉——你这个人有良心吗!”洪洋怒吼,“你一定要让我也不好过是不是——阮眉,跟了严迹……”
洪洋声音里沾着些许颤抖,“跟了严迹就……那么快活吗?”
是啊,他恨她,讨厌她,可是又没办法违背自己的真实内心,他把她从那个地方拯救出来了。
所以在那之后的日子里,阮眉成了洪洋的金丝雀,洪洋一边厌恶阮眉的肮脏,一边却又……无法离开这样一个女人。
他要惩罚她,要捉弄她,要让她精疲力竭,要让她再也不敢有去找别人寻求庇护的想法。
他想让阮眉怕他,让阮眉依赖他,崇拜他。
命运作弄,让他们错过,他有了妻子,她颠沛流离。
在这场后来不堪入目相遇的孽缘里,洪洋以一人之力给阮眉重新筑了一个梦,梦里他们还是年少的时候,一腔孤勇气势如虹,说着要在一起,就永远在一起。
这场梦,终究要醒。
如今梦醒,便是她在别人身边的样子。
洪洋还想问什么,却再也说不出口。
他只是看了严迹一眼,而后将目光放回了阮眉身上。
隔了许久,男人说,“眉眉,这几天你想我吗?”
只要你说想……只要你说,我会不计一切代价把你带回身边。
——想,想疯了,想到他在他老婆身边,她就快要窒息了。
只可惜,阮眉说,“不想。”
洪洋握紧了的手指倏地松开。
像是濒临死亡的人终于看到了尽头一样。
是他固执了。
一边维持着自己所谓的面子,一边又要死死拉着那曾经的爱情——殊不知面子和爱情,都已经岌岌可危摇摇欲坠。
每次都要装作不爱她的样子,好累。
洪洋说,“回来吧,眉眉,我好想你,我一解决完事情就想来找你。”
阮眉肩膀抖了抖,严迹能察觉到她明显在动摇。
啧。
这都能动摇?这女人是不是太心软了点?
严迹敏感地皱眉,想观察一下阮眉的反应,却听见阮眉说,“我……在这挺好的,有新的生活,新的工作……”
一切都是新的。
好像一转身,过去那些黑暗就不复存在了一般,时光差点将她自己也欺骗过去。
说完阮眉就把头低了下去,不再看洪洋一眼。
洪洋愣住了,没想到能够听到阮眉这样的回答,男人怔忪地看着她许久,小小往后退了一步。
又退了一步。
洪洋笑着摇着头后退,一边摇头一边红了眼眶。
他说,“眉眉,再等等我好吗?再等等我——我就带你回家。”
回家两个字,烫得令她心脏刺痛。
阮眉缩在严迹怀里很久,像是逃避一般,严迹在很久之后将她从自己身上撕下来,“喂,他都走了。”
阮眉茫然,“走了?”
总算敢看四周,洪洋真的不在了。
严迹呵呵冷笑两声,那淡漠的眼睨着阮眉,上上下下打量她,“舍不得?”
阮眉摇摇头,喃喃着,“走了好,走了好。”
可以不用面对了。
严迹又问,“难过吗?”
阮眉揉着眼睛,“……你想让我难过吗?”
严迹咧嘴,笑得漫不经心,“你觉得呢?”
阮眉放下手,面色苍白又漂亮得看着严迹,说,“那我不难过。”
一点儿不难过。
能这样打压自己真实内心的人……严迹伸手捏住了阮眉的下巴,他意味深长地说,“或许,你和邵南才是一类人。”
那经年累月的假面下,藏了无数腥风血雨。
阮眉就着姿势,将自己的唇送了上去,“没关系,你喜欢什么样,我就能变成什么样。”
******
严迹带着阮眉下班回家的时候,没料到会有女人堵在自己家门口。
眯着眼想了一会,当大爷的严迹没想起来眼前这位叫lily还是liya。
只能打招呼,“嗨。”
话音未落,对面女人一个巴掌招呼过来,严迹不愧是老手,连琢磨巴掌的方向都熟门熟路,轻轻一瞥就躲开了。
他另一只手还搂着阮眉,于是阮眉拦在了他面前,和那个女人面对,“干什么?”
“严迹你!!”
女人眼里含泪,看着阮眉,再看了一眼躲在阮眉背后的严迹,“你还是不是男人!叫你新女友出来堵我的嘴?”
阮眉说,“我不是她新女友。”
“你闭嘴!”
女人指着她大呼小叫。
阮眉闭嘴。
女人又指着严迹说,“不负责任的渣男!上个月为什么突然不联系我了?!”
严迹朝天看了一会,尝试着解释,“那个,liya……”
“Lily!!”
“Lily,我应该和你的助理传达了很明确的信息。”总算知道叫什么了,严迹便说,“你的助理没告诉你吗?”
阮眉想了好一会,想起来了。
这这这,这不是那个大明星Lily吗,被传言五千年一遇的大美女,上至碧落下黄泉,人间极品牛奶肌巴拉巴拉什么的——莉莉!
往后一看,严迹一脸烦躁,“闹够了我就先开门进去了,你要是不忙就自己打车回去,要是忙——”
莉莉眼里有光。
认为有转机。
——严迹说,“喊你助理来接你回去。”
说完拽了阮眉一把,门锁一开,他便迅速进屋,而后将门一关——
将那大美女关在了门外。
阮眉说,“你……你之前有感情债没解决干净?”
严迹说,“解决了啊,她迟钝一点,估计是助理藏着掖着没告诉她吧。”
阮眉说,“那你让人家等外面……不大好吧?”
严迹说,“你心疼啊?”
阮眉摇头,“不,我只是觉得我早晚也会是那样的一个。”
这话说出口的时候,严迹愣了愣。
他觉得阮眉脑子挺想得明白的,但是没想到这么拎得清。
于是他为了照顾阮眉的感受说,“那你放心,给你的消息我会亲口传达给你的,不会让中间人传话。”
“……”你这算是安慰吗?
阮眉皮笑肉不笑,自顾自去了浴室放水,还问了一句,“你洗澡吗?”
严迹说,“洗。”
阮眉替他放了水,严迹站在她背后,瞧着她纤细的背影,问道,“你之前……是住在哪里来着?”
“洪洋买的房子。”
“那你现在住我这里?”严迹指了指脚下的瓷砖,“嗯?”
阮眉放水的手一哆嗦。
严迹这话让她又顿生一种无家可归寄人篱下的耻辱感。
可是将想法狠狠咽了下去,阮眉说,“你要是……允许的话……”
“那你之前放在洪洋里的行李怎么办?丢了?”
丢了?不可能!都是些名牌行李,她怎么可能丢!
阮眉说,“找个……搬家公司……”
严迹嫌烦,从后面走上来,压着阮眉的背,“这周我陪你去找洪洋搬行李。”
阮眉并没有排斥严迹的抗拒,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严迹从背后抱着她,问道,“今天为什么会拒绝洪洋?”
她那表情摆明了是舍不得,只是……
舍不得,也要往他身边靠。
为什么?
阮眉像是出了神,直到手里的水温开始变冷,她才猛地回过神来,又重新调整了一下水温,“你要听实话吗?”
严迹不做声,让她自己选择说真话还是假话。
阮眉这才说,“我只是觉得……也没必要拖累洪洋。”
她一个人,光是活着,就要用尽力气了。
如今也没必要再把洪洋拖入她的深渊里。
若能及时止损,洪洋还是他翩翩如玉的公子哥,她继续做那个伏低做小的蝼蚁,那这久别重逢,也不过是从他的世界里擦身而过罢了。
严迹在背后冷笑,“原来是爱得太深。”
阮眉也不反驳,她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自欺欺人。
至少童年记忆里,洪洋是带给她太多温暖的那个人。也没必要去和那个过去的自己反目成仇,逼着自己,恨上曾经挚爱。
严迹不说话,只是自顾自咬住了阮眉的后脖颈,像是吸血鬼一般。
“你不可能当做这些事情没存在过的。”
严迹的声音如同恶魔般降临,他说,“你做过的事情,对洪洋和他家庭造成的一切,都会永远存在。你当过小三,做过被包养的情人,到这个地步你若想要好聚好散——阮眉,由不得你的。”
这种时候,还要装作岁月静好一样说再见,这是不可能的。
“那么就来吧。”
阮眉没有挣扎,直直地挺着背,绷紧了那脊梁。
任凭严迹那双大手逐渐从她背后绕上来,缓慢掠过锁骨,再至脖子,哪怕下一秒是收拢她的喉咙。
她说,“报复也好,报应也好,统统快点到来吧。”
她,随时随地都可以下地狱。
******
阮眉在严迹的公司里逐渐习惯了各种运作,居然一点点开始帮起了严迹的忙。
虽然不算什么工作上的大事,但是至少她会开始分类资料了。
……也学会了什么时候该给严迹倒水。
周五下班的时候,严迹也没闪躲,搂着她就一脸荡漾地出门,那表情真是美人和天下通通在手的嚣张,结果走到电梯口,就被一个颇有资历的高管拦住了。
高管忧心忡忡地看着严迹说,“严总,能借一步说话吗?”
说完还看了一眼阮眉。
阮眉觉得自己应该识相点让开。
但是严迹说,“裴叔,您有事儿吗?要不等下一起吃饭……”
阮眉敏感察觉到了这个高管对于严迹来说不一般,至少能这样拦住大老板下班路还能被邀请一起吃饭的人少之又少,这个态度让阮眉有些好奇。
裴海招招手,脸上倒是真的着急,“严总啊……这事情耽误不得……”
说得像是要出什么大事了一般。
严迹说,“怎么了裴叔?”
听他用尊称,裴海也不客气,只是狠狠叹了口气,看向阮眉,“公司里都在传,你啊……你被一个女人给迷得成天都不在工作上了!”
一听,严迹就乐了!
他笑呵呵地说,“裴叔在哪听的啊?”
裴海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严迹啊,这公司是我和你爸一起努力奋斗得来的,我放心交给你,因为你值得,可是这个……这个女人要是,要是影响到公司的未来……”
严迹哈哈大笑,松开阮眉,改为过去搂住了裴海的肩膀,“裴叔,在您眼里,我是那么没定力的一个人吗?”
这下,裴海倒是认真摇了摇头,“不,在我眼里,你可比我儿子争气多了。”
严迹指着阮眉说,“那我也不会真的整天为了女人把公司丢在一边您说是吧?裴叔,这都哪儿传出来的啊?”
裴海结结巴巴地说,“这……上上下下都在说,说你身边多了个,小……小秘书!整天给你端茶送水眉来眼去……”
阮眉垂下脸去。
裴海重重地“诶”了一声,“你说你……女孩子家家真是,干点儿实事不好吗?非要……非要占着位置,咱公司不养闲人!”
这话说的像是要替严迹把阮眉开了似的。
严迹稍微压了压声音,他敬重裴叔,不代表裴海能把手伸过来替他做决定,于是道,“裴叔,我也不是没有特助,事情都忙得过来,多眉眉一个,倒也没事。”
裴海拼命摇头,“严迹啊,你听听你这说法,这这这,这还不是红颜祸水吗!”
“祸水”一脸无辜地抬头看着严迹,对于这个职责感觉有点委屈。
严迹拍着裴海的肩膀,“裴叔啊,你相信我,我肯定还是把公司大事放在首要第一位的,至于眉眉呢,你也看见了。”
他冲阮眉招招手,阮眉很乖地跟了过去。
走到了裴海跟前站定。
严迹说,“我来给你正式介绍一下,眉眉,这是裴叔,是我爸爸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我在公司里最敬重的人。裴叔,这是阮眉,柳阮的阮,眉眼的眉。”
裴海稍微还有点不大乐意,但是看着阮眉这态度还算挺乖巧,便多看了她几眼。
当长辈的也不好老是摆架子,他干脆首先说道,“你好。”
阮眉受宠若惊,“裴叔您好您好。”
嗬!她倒是会顺杆爬,这公司上下谁还敢跟严迹似的第二个喊裴海裴叔?
严迹又说,“裴叔,您看,这阮眉哪儿哪儿,都是漂亮的,你说是吧?”
漂……那倒是真是挺漂亮的。
裴海眼神故意往边上看,不去打量阮眉,像是和严迹较劲似的。
严迹知道老爷子这是故意在和自己较劲,也不恼,笑着说,“你说我工作时候,要是有这么个美人站我边上,那我工作效率能提高多少啊。”
阮眉小脸通红,急得娇滴滴地说,“你说什么呢!”
瞧瞧瞧!
裴海用力咳了咳,“你这不是看上人家美色了吗!”
“对啊,裴叔,那也是我贪图人家长得漂亮又身材好。”严迹顿了顿,道,“您也不能光责怪阮眉一个人啊,这事儿我也有责任,光说她一个红颜祸水,咔咔四个大字往她脑袋上一扣,人小姑娘多委屈呀?”
好像,乍一听,是有那么点道理。
裴海的表情稍微软了软。
阮眉有些意外,看了眼严迹的表情,人模狗样的,说得还挺发自内心。
裴海哼了一声,“你要是真的喜欢,那……那我也不拦着你,但是——”
他又盯着阮眉说,“你可,可得好好学点东西,严迹喜欢你那我不管了,不过公司还是不养闲人,至少得学点什么,你就跟在严迹边上好好学学,给他提供帮助,知道了吗?”
阮眉愣住了。
这是……
这是打算,给她一个机会吗?
不知道哪儿涌上来的一股复杂的情绪顿时让她鼻子一酸,小女人隔了好一会,红着眼睛吸着鼻子说,“谢谢裴叔,我一定多学多做……”
裴海假装不爽,冷哼一声。
心里却有了判定。
倒不是个狐假虎威目光短浅的,至少是个聪明姑娘。
算了算了,他一把年纪了,也懒得管严迹了。
于是老爷子一挥手,“走了走了,不是昏君,红颜祸水也误不了国,我可不管了。”
严迹笑眯眯地送走裴海,“裴叔,路上小心啊,过阵子来你家吃饭。”
裴海吹胡子瞪眼,“别来,不欢迎你!回回来要特意做饭给你吃。”
严迹知道裴海什么脾气,也没和他抬杠,送走他,才转过身来搭理阮眉,“怎么了?”
阮眉缩着脖子,“看来是我的存在,影响到你在公司里的评价了。”
严迹弹了弹阮眉的脑门,“你知道就好,老子这是冒着有损名声的风险把你往身边带,以后做什么都要惦记我这份恩情,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
阮眉娇嗔地嚷嚷,“回头房间里撘一个小庙台,放你照片,每天上三炷香供着!”
严迹气得直挠她的腰,“你tm这是给老子灵牌上香呢?!”
周五晚上,严迹带着阮眉吃了一顿不便宜的西餐。
早早定好了位置,里面的服务员一看见严迹来就眉开眼笑,再看见严迹背后的阮眉——登时把脸一拉。
没好气地客套迎接了一下。
阮眉坐下后,看着女服务员走,对严迹说,“你连服务员都不放过啊?”
“我不带女人的时候,准给她们小费。”
严迹说,“人家喜欢的不是我,是钱。”
阮眉立刻讨好地笑着说,“那我不一样,我又喜欢你,又喜欢钱。”
声音比刚才招呼他的服务员更甜。
“……”小贱货!!
随便点了菜,两个人便等着上菜,这期间耳边的音乐都相当高级,阮眉听着,手指头轻轻跟着音乐节奏一扣一扣。
是小提琴曲。配合着钢琴,非常有腔调。
阮眉嘴角微微上扬,“这家餐厅的音乐不错啊。”
“对啊,不止菜好吃,音乐也好听,老子俗人一个,每回走进这里,一听就感觉跟上流社会的王子贵妇们接轨了。”
严迹说,“音乐这东西太容易有共鸣了,再没文化的人,也会被打动。”
阮眉点点头,看着菜端上来,服务员先是替严迹摆了盘,随后表情不爽地替阮眉摆了盘。
阮眉好笑地说,“她干嘛老这样?”
严迹说,“你给她小费,她立马就咬着牙对你笑了。”
阮眉倒是没有怀疑严迹这话的真实性,毕竟这世界上,有钱能干到的事情太多了。
多少人为了一个“钱”字掏空了一切?
阮眉想,或许这些人也没什么值得可惜的,如果付出一切能换钱回来,也算是他们求仁得仁。
上了菜严迹就开始吃,阮眉发现他这人倒是真的没有装腔作势的习惯,在那里怎么舒服怎么吃,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自然又随便,但是偏偏并不冒犯这种高级餐厅格调的气质。
小心地切了一块放进嘴里,对面严迹啧了一声,“你切这么点肉给谁吃啊?”
阮眉说,“自己吃啊。”
“吃这么点?”严迹直接从自己牛排上切了一块大的放到了阮眉叉子边上,“你tm就是贱,以前没饭吃的时候多少人想吃肉都吃不到。”
阮眉皱着眉毛娇声道,“吃多了胖。”
你以为她身材怎么维持的?
还不是靠饿出来的。
严迹讽刺道,“你还挺真实啊。”
很多女人对外都说自己是健身,搞得一副多么励志和正能量减肥的样子。喝完奶茶,就跑去健身房,一小时下来没跑多少步,净拍自拍发朋友圈去了。
越努力,越幸运!——啪地贴一张高p自拍。
结果他问起阮眉为什么这么瘦,阮眉想都没想说,饿着啊。
严迹忽然间觉得眼下的牛排有些索然无味,他咂咂嘴,对着阮眉道,“说实话你瘦的有些过分了,还是稍微胖一点儿……”
可能更有女人味。
阮眉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啊,稍微再胖一点,上镜了就会更胖,只有这样,在别人眼里才是‘瘦’。”
你们当小三的这行想要出人头地还真是不容易啊……
说着说着,背后的音乐倏地一停。
整个餐厅的人都疑惑地扭过去,跟着往拉小提琴的人看。
已经有餐厅的大堂经理匆忙跑过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严迹对面的阮眉也跟着放下了筷子,她说,“好像……出了点事情?”
严迹最喜欢看热闹,仰着脖子往外看,“对的,好像是今天的音乐家现在出事了?”
他看见音乐家满脸都是汗地和大堂经理弯腰道歉,大堂经理一脸想发火却又发不出来的样子,两个人嘴巴里念念叨叨着什么,语速飞快。
他们这桌位置还算靠近,阮眉便用力屏蔽杂念和别的声音,仔细听了听。
“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我现在要赶着去医院……”
“那你今天临时这样,让我们餐厅怎么办啊。”
“实在是抱歉,我老婆那边真的很着急……”
“这责任谁来承担啊!你也不找好代替的人,接下去的音乐怎么办啊!”
“我……”
音乐家那表情像是焦头烂额,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出名的音乐家,应该是和这餐厅有协议,长期过来伴奏的。
严迹喃喃着,“看样子是家里有急事了,不过他这一走,这儿可就没音乐了。”
是啊。所以大堂经理才这么着急,一时半会去哪里再找第二个拉小提琴的?
严迹刚想说什么,对面的阮眉一下子放下了刀叉。
清脆一声响。
严迹愣了愣,就看见眼前的小女人用力站了起来,直直地挺着腰身,往大堂经理那边走去。
边上看戏的顾客看见有人加入,一时之间更是来了兴趣,议论纷纷。
“嘿,快看,有人来了。”
“这女的想干嘛?”
“是谁啊,网红?不会是要来蹭热度吧?”
“哈哈,这妞儿来干嘛?不会要来当老好人劝架吧?”
“别说,腿还挺长,背影蛮正的,也不知道正脸什么样。”
话音刚落,阮眉就走到了中间,对着大堂经理说,“我会拉小提琴,要不交给我?”
声音柔柔弱弱并不清亮,然而现在关注这个事情的人太多,听见的都纷纷变了表情。
刚刚在议论阮眉背影的几个男人拍着桌子喊道,“脸可以啊!妈的,这级别已经不是小网红了好吗?”
“艹,带感,老子喜欢听她说话,真尼玛甜。”
“她刚刚说她要干什么?拉小提琴?”
阮眉没有去管边上一群只想看好戏的人的眼神,走过去对着音乐家微微低下头来,“我来吧,您有事可以先去。”
出现了能救场的人,大堂经理的脸色稍微好了点,再说了,人家也是家里真的有急事,拦着人不让走那也委实过分了点。
找了个台阶下就赶紧让那音乐家去照顾自己老婆,随后转过脸来看向阮眉。
深呼吸一口气,大堂经理说,“这位小姐,请问您是……?”
“随便一个顾客罢了。”
阮眉冲着大堂经理露出了一个微笑,“今天正好来这里吃饭,又正好遇上这个事情……”
她将摆在一边的小提琴拿了起来,随后架在了肩膀上,姿势娴熟老练,不像是初学者。
阮眉勾唇,“虽然比不上什么特别厉害的小提琴家,但是我也学过一些,如果您不介意,今天的环节就让我来代替刚才的艺术家,正好也当做一个有趣的互动好了。”
也好,这样的处理方式非常圆满,又能给餐厅带动话题。
只是……
大堂经理有些怀疑阮眉的技术水平,她若是随便摆摆架子,那到时候丢人了,影响餐厅名声怎么办?
岂料阮眉只是笑了笑,对着大家的怀疑不置一词,随后像是不经意地,轻轻用小提琴拉出了几个音节。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一起弹奏的钢琴师猛地回过神来,而后跟随着阮眉的节奏,顿时又将之前断掉了的音乐接了上去。
这是……刚才那个音乐家拉的维瓦尔第的《四季·春天》!她居然听出来了,而且……顺着接上去了?
两个人明明之前没有做过任何排演,现在却配合得非常天衣无缝,这只能说明,阮眉对这个曲子的了解程度已经非常深,深到了她可以不用谱就能随时随地拉出如同原曲一般的音乐。
看戏的人纷纷为之震惊,大堂经理倒是喘了口气,没想到啊……这个看着空有好皮囊肚无点墨的小姐,居然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
他得好好考虑如何感谢这位相助的贵客了。
刚才说风凉话的几个人一下子没声音了,阮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在地拉着小提琴,那些早就记熟了的音符一连串地出现在她脑海里。
原来,只要她一需要,它们就会出现。
原来,她从未忘记过它们。
一首歌拉完,音乐环节结束,耳边响起了如雷般的掌声,阮眉举着小提琴站在那里,好久才回过神来,朝着大家一鞠躬表示感谢。
下面有男士吹着口哨,“漂亮小仙女留个联系方式?”
“我也要我也要!”
“你好厉害啊,能教教我拉小提琴吗!”
严迹切牛排的刀猛地碰撞盘子发出嘎吱的响声。
教,教个屁的小提琴,就你那猪蹄还想拉小提琴,砍猪肉的都瞧不上你!
他冷笑着,切下一块牛排来塞进嘴里恶狠狠嚼了嚼。
还踏马挺抢手!
阮眉被人夸奖,娇俏的小脸涨红,捂着脸从大家视野里跑出去,众人的目光伴随着她一起跑动——
然后就看到大美女红着脸回到一个大帅哥面前坐下了。
大帅哥注意到了所有人的视线,抬起头回以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众人倏地把头扭了回去。
凶——凶个屁啊!
周围人的注视稍微减淡了一些,阮眉才敢稍微抬起头来,严迹注意到她脸色还是微红的,故意用冷冷的声调问道,“被人注视着的感觉是不是很好呀?”
阮眉摇头,“不是……”
只是再次摸到小提琴,那种感觉让她有些颤抖。
她原本的梦想就是当一个音乐人,岂料这个梦想半路夭折了,再也没机会触碰到自己最喜欢的乐器。
“阮家人并不赞成我当音乐人。”阮眉咧嘴自嘲地笑,“我只负责给阮家生一个有着其他家族一半血的孙子好了。”
也不过是个生育机器,怎么配谈梦想?
严迹听了当做没听见,他不想知道阮眉过去到底是什么样的,因为和他没关系。
他知道了也不会改变什么。
他只知道现在这一刻,阮眉至少在他眼前。
严迹不耐烦地说,“好了,现在小提琴也摸着了,大众面前也献技了,可以安安分分吃东西了吗?”
阮眉面色一白,随后又附和地笑,“这不是也给你长脸了嘛。”
细长的手指玩转着刀叉,严迹挑眉,“这倒是,你要是喜欢摸小提琴,我去给你定制一个,然后你每天上班只要站在我身边给我拉小曲儿就行了。”
这不是在侮辱她的梦想吗?
但是阮眉在所不惜。
她笑说,“好呀,你随便点歌,不会的我就去学,保准拉曲子拉得你上班心情舒畅。”
“……”这个女人,是没有心吗?
严迹想看阮眉刚才片刻间那种怅然若失的茫然痛苦,可是现在阮眉脸上只剩下了假笑。
这假笑又那么完美和漂亮。
男人将刀叉一丢,不知道在和谁发脾气,道,“吃饱了。”
阮眉关切地问,“是我刚才拉曲子影响你吃饭了吗?你这吃得也没有太多,要不再吃点——”
“是!啊!”
严迹倍感不爽地一字一句说道,“你刚才拉曲子太难听,让我吃东西没胃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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