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想让我传承我外公的遗志。”卢一涛承认,自己确实有一刻动摇了。
但这份悸动,在想到母亲和家里的情况后,又很快平复下来。
他必须守在自己的母亲身边,不能离开。
“你的梦想是制造出永远不会沉没的潜艇,这很好,但也很难。”
永不沉没四个字,本身就是悖论。
潜艇是由许多个复杂的构造组合起来的,光是零件,都不知道要用到多少个。
单单是把这些零件的质量和各个构造的优势做到极致,就已经算是巨大的突破了。
而且就算潜艇自身的性能非常的棒,足以应对大部分突发状况,但深海的情况何其复杂?
人类对海洋的认知究竟占比海洋本身的神秘多少,没有人能知道。
在不了解海洋的全部情况下,却放言要制造出抗衡所有深海问题的不沉没潜艇,
她只能说,有野心是好事,但也不能太无知了。
“与其盼着那遥遥无期的制造可能,不如抓住眼前触手可得的机会,让自己有能力保障现有的潜艇遇事时不会沉没,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这何尝不是你实现梦想的另一种方式呢?”
顾月姝坐直,准备在权限之内给他透露点儿内部消息。
“而且我和你说实话,我们现在国防的装备根本不是你印象中的那样,海军的潜艇装备已经全面现代化。”
“性能更可靠,技术更先进,保障更有力,可以说,已经做到了目前可以做到的极致。”
“海军现在缺的不是造潜艇的人,缺的是指挥着潜艇向海洋更深处探索,遇到问题解决问题的善于变通和临危不乱的人才。”
“你的潜力,放在潜艇制造上,就算再天才,进展也会相当有限。”
“但我可以保证,如果你是个潜艇兵,深海将任你驰骋,我有这个信心,你没有吗?”
热血沸腾,心动的难以复加,卢一涛觉得,她真的非常适合去做传销,一定能拐很多人进她的套。
但现实的问题让他根本热血不起来多大一会儿。
因为害怕继父欺负母亲,怕留下母亲一个人,她感到孤单,所以即使心动了,却特别的犹豫。
这种犹豫的缘由又很难宣之于口,于是他只能沉默以对。
“我能抓住你,想来你应该比较了解我的实力,所以你的顾虑我心知肚明。”
顾月姝不想去惹军属伤心,所以压根儿没想过去找他的母亲帮忙劝说他,也无意用他家的情况让他难堪。
但她又比较主张把话说开,毕竟她不能直接把卢一涛逮走,所以提议道:“你不如回家和你母亲好好聊聊。”
“我觉得你的顾虑,在你母亲看来,可能就不是顾虑。”
“我提醒你,有时候机会一旦错过了,后悔就晚了,这可能会是你这辈子最靠近你外公的机会,也是最靠近潜艇的机会。”
“你有一周的思考时间,如果你改变主意了,我的电话你知道,打给我,我来带你前往新世界。”
临走前,顾月姝郑重的敬了个军礼,“请帮我把敬意带给你母亲。”
“你可以把293号潜艇的事告诉她,也算我们给这个失去了父亲多年的孩子,一个迟来的交代。”
卢一涛眼前恍惚,仿佛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外公对着他笑的样子。
他想,她和外公,在某些特质上其实特别的相似,那就是军队带来的同一性吗?他很好奇。
这份好奇,让他和母亲交谈的时候带出了对军队的向往和偏爱,他自己都没发现,却被最了解他的母亲看了出来。
也是看出了他的倾向,母亲第一次松了口气,给他讲了很多外公的事。
虽然她依旧流了眼泪,但崇敬比埋怨占了大多数。
在母亲的心里,她一直都认为外公是个英雄,她只是无法接受自己失去父亲而已。
如今她的儿子想追寻他外公的脚步成为潜艇兵,她除了担忧儿子如他外公一样一去不返,更多的是隐秘的欣喜。
她的儿子像她的父亲,这是多么值得开心的一件事啊!
于是,在母亲的支持下,卢一涛打通了顾月姝的电话,然后就和姜耀一起被从大连带到了青岛海军潜艇学院。
“这儿就是你们未来几个月生活、学习、训练的地方。”
“一会儿放下行李就去领军装。”
吕奉光一边开车,一边介绍对于他们来说新的环境,顺便安排他们到了之后要做的事。
“是!”比起精力旺盛的姜耀,卢一涛虚的有些过分了。
“晕车,以后上了潜艇是不是也会晕?”顾月姝拍了拍前座,“咱们支队有过这样的例子吗?”
吕奉光摇头,“你这就问倒我了,不过等见了尚堂,你可以问问他。”
“说起来,我邀请了你之后,你俩还没见过面呢,不知道他见了你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金子晴听出了幸灾乐祸的味道,诧异的把目光流转于两人之间,不明所以,“这里面还有什么典故?”
“我算是潜艇支队里第一个女潜艇兵。”顾月姝想到和尚堂的第一次见面,依旧难掩情绪。
她不爽的啧了一声,继续和金子晴科普她和尚堂的恩怨情仇。
“尚堂和我同期,我俩又分在了一个潜艇,第一次出海,他直白的跟我说,他觉得女兵不应该上潜艇。”
“因为长期处于黑暗压抑的环境,他认为女性会比男性更加的情绪化,也更容易出问题。”
“他的担忧我理解,很多人都担忧着同一个问题,但说的那么直白的只有他。”
“我一开始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但等从海里安全的回来,我找机会狠狠摩擦了他一顿。”
“我就是在用实际情况告诉他,我的情绪和心理素质不会比男兵差,身体素质更不会。”
“从那以后,除非空间有限,他都是躲着我走的,就怕我找机会再揍他一顿。”
“他躲你也是应该的,”吕奉光帮尚堂鸣不平,“你揍了他一顿,他顶着猪头脸被人笑话了半个月,专门照脸招呼,也就你能干出来这种事。”
“噗!哈哈哈哈!”车内一时间笑声不断,连虚弱的卢一涛都贡献了几个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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