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母亲才是孩子的底气(1 / 1)

落日时分,演武场上的侯府四个小辈挥汗如雨,江云娘跟着练习一套拳法之后,在一旁练习拉弓,这弓比她在马场用的那把要稍重些,她连拉十下就要歇一会儿,五十开合硬是要练半个时辰。

往常练习完五十开合之后,演武场上已经没了人影,今日杜夫人却是等在这里喝了一碗烧酒。

“娘?您这是......”

江云娘瞧着那酒坛子和大碗,惊诧不已。

杜夫人指了指自己的酒碗问道:“要不要来一碗?”

江云娘连忙摆手,那是烧酒,可不是米酒,上次用丁点儿小杯子就把她喝的头昏目眩,她可不敢像婆母这般喝的豪爽。

杜夫人轻抿笑意,将碗里的酒仰脖喝的一干二净,放下酒碗,指了指演武场边上那一排房中的一间道:“带你去那里瞧瞧。”

江云娘上前一步,搀扶了一把,杜夫人笑着摆了摆手。

婆媳两人并肩朝着房间走去,朝露走快几步,打开了房门,又紧接着进门去点上了烛火,原本昏暗的房间瞬间明亮起来。

江云娘在门外就被眼前景象震惊到了看样子这是间兵器房,跨进门之后,一面面墙上,挂的都是兵器,分文别类,或长或短,终是有它合适的地方。

屋里只摆放着一张罗汉榻一张带着一张小几,这个位置几乎是对屋中的各个角落都一览无余。

杜夫人坐在了罗汉榻的一边,指着另外一边对江云娘道:“坐吧。”

朝露和彩云两人不知是从哪里捧来了两托盘的瓶瓶罐罐,还有纱布,帕子,摆放在小几上。

杜夫人指了挂在墙面上的一把刀,朝露便点这脚取了下来,递到了杜夫人的手中。

江云娘大大方方的坐下,盯着自家婆母手中的刀并不感到惊讶,东西端上来的时候她就大概猜到了。

杜夫人缓缓拔出刀刃,利器出鞘的瞬间发出了特有的嗡鸣声,彩云接过刀鞘,朝露在一旁递上了帕子。

杜夫人接过帕子,目光在刀上认真的打量。

江云娘安安静静的看着,杜夫人开始一寸一寸的擦拭刀面,才缓缓出声儿。

“这府上三个媳妇里,只有你出言维护了清芳,娘知道你是好的。”

杜夫人这话,瞬间让江云娘的心里打起了鼓。

婆母今日并未处置那容嬷嬷,难道婆母觉得是她做错了?

“我与侯爷成婚时,侯爷只是永安伯府的次子,就在我们成婚不久,公爹和侯爷大哥,也就是永安伯和永安伯世子便战死在了这漠北,侯爷是临危受命承袭了爵位,带着我来到了原州城。”

“我们一家在这里一守就是二十多年,刚刚到这里原州城几乎是断壁残垣,城墙都被打塌了一半。”

江云娘的眼皮颤了颤,似乎都能想到那是幅什么样的场景,想必很是艰难。

“那个时候都不是最艰难的,最艰难的时候是清芳出生的那一年。”

杜夫人此刻嘴角儿上带着笑容,似乎沾染了那些年的风霜。

“那一年,先皇下旨要侯爷西征,指派了殿前指挥使王振将军做原州城总守备官,督促侯爷西征。”

“侯爷被逼无奈,筹集十五万兵马,西行寻找大贺氏突厥部落,却在沙漠边缘被突厥部落伏击,以至于十五万兵马被打散,城内也失了侯爷的消息。”

“突厥未平,又引来了草原上的野狼,东胡横跨突厥东部领土,直插到了原州城下。”

江云娘听到这里,紧紧捏住了拳头,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杜夫人嘲讽一笑接着道:“王振那厮,守了十五天的城池!趁着月黑风高,带着家眷出逃了!”

“总守备官弃城出逃,原州城就要乱了,当时我已身怀六甲,为保原州城也只能同辛将军,也就是辛周虎的父亲一起披甲上了城墙。”

“那一战十分惨烈,辛家老小十余位儿郎,就只剩下当时还年幼的辛周虎。”

提起十多年前的往事,杜夫人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发颤,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苦守了城池一个多月,侯爷那边也终于传来了消息,我在城墙之上坚守,却因这一个多月里劳累过度导致早产。”

“却不知城内的那些细作,等了就是此刻,西边城墙之下,到侯府这一路,侯府护卫折损了一多半,容嬷嬷用自己的女儿换下了清芳,她的丈夫也被细作乱刀砍死,是容嬷嬷护住了清芳,她才能活了下来。”

“事后回到侯府,也是我冲动之言,就说往后清芳便是她的女儿......”

“那一战之后,虽说突厥遭受重创,东胡来的十万大军也折损半数,但原州城也被打的稀烂,侯爷领出去的十五万大军,也只回来了四万。”

“我和侯爷忙着原州城的百废待兴,先皇却下令要侯府家眷回盛京受封!呵~受封?”

“不过是掌权之人的权衡把戏罢了,不过就是怕侯爷对朝廷不满,趁机反了,可他怎么不想想,仅此一战漠北哪里还有余力!”

“正因没有余力,我只能带着孩子们,回到了盛京,独独没有带走早产体弱的清芳,将清芳拜托给了容嬷嬷。”

“这一走又是四年,还多亏了姜贵妃,才让我带着孩子们顺利离开盛京。只是我们离开盛京没多久,齐王设计戕太子,嫁祸姜家,逼死了姜贵妃,灭了姜家满门,险些气死了先皇,晋王进京齐王伏诛又辅佐七皇子也就是姜贵妃的儿子,如今的陛下上位,乱乱哄哄的又是两年。”

提到姜贵妃,杜夫人的眉心颤了颤,那神情似是惋惜,又似是心痛。

“晋王挑中瑞霖去给陛下做伴读,他在盛京那边落稳了脚,我才有了些许闲暇,那时的清芳一月里至少有半月都病着,都是容嬷嬷守在清芳的身边,当时并没觉得有什么,反倒是觉得容嬷嬷尽心尽力。”

“到了清芳十二三岁,原州城内外都稳妥了,她姐姐哥哥们也都成家了,我才察觉出不对。”

“原本侯爷是想给容嬷嬷一笔银钱,再给容嬷嬷的儿子一些恩赏他调到别的地方去。可......终究还是我和侯爷心软了。”

江云娘心往下沉了沉,她算是明白了,婆母放纵容嬷嬷并不全是因为恩情,而是出于对女儿的愧疚,诚惶诚恐的担心这孩子再次受到伤害......

为人父母不易,但她并不觉得如此的心软,是对孩子的好。

她虽然为人母时间并不久,却已深深体会到,母亲才是孩子最大的底气,最后的屏障。

她的公婆往日里恐怕也没见过多少后宅的阴私,不知那恶人的手段有多磨人,才会觉得容嬷嬷这样的事情,也是对孩子的锻炼。

“这孩子到底还是跟我这亲娘生疏了,若是强行将容嬷嬷送走,我又怕会伤了清芳的心,也怕就这样将容嬷嬷赶走,不过是将她从容嬷嬷的手里挪到了我的羽翼之下,如此她这性子只怕就更纠正不过来了。”

“怕她往后嫁了人家,还像如今这般,软弱任由人拿捏。”

江云娘微微拧起了眉心,婆母这想法实在天真了些,若是清芳在侯府内都立不起来,往后又如何应付婆家?

再说母亲的羽翼不就是为孩子遮风挡雨的么?娘家本就该是出嫁女子的后盾。

“这一二年里,我也总盼着清芳能早日挣脱出来,可......”

“娘,儿媳是要插句嘴的。”江云娘适时打断了杜夫人的话。

“您和侯府,还有清芳的哥哥姐姐们,才是清芳最大的底气,她是您的孩子,又如何不知您的苦心?”

“一二年前清芳还小,如今她已过了及笄之年,是个大人了,有些道理必定比从前更明白些。”

既然婆母并不是不想将容嬷嬷赶走,那这事情就没那么难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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