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娘安顿下来之后，补了一觉，这一觉便睡到了天擦黑的时候。
桂芳回来的很晚，丝毫不敢怠慢，将打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给了江云娘听。
这一说就是一个多时辰，有趣的事情还真不少。
就比如说马洪涛妻妾不少，膝下却只有一子，如今十七八岁了，却也没露过几次面。
传说那位公子是个脑袋不太灵光的，不得马洪涛喜爱，所以也甚少出门。
亲儿子不中用，干儿子倒是个个都是能干的，马洪涛前后收了八个义子，除了老三、老五战死了，其余干儿子都在西凉军中身兼要职。
也有人说，马洪涛的位置，大抵会传给这几个干儿子其中的一个。
当然马洪涛除了有义子，还有一位兄长和两位弟弟，对他的位置也都是虎视眈眈的。
说是过年的时候，兄弟四个，正月初一就在督尉府中大打出手，具体是因为什么不得而知，但当时闹得是沸沸扬扬的。
江云娘眉梢微扬，果然让她猜中了，马洪涛身边还真是危机四伏，麻烦重重。
也难怪这么多年，一直那么谨慎，也正因为是这样，所以他才会想找晋王做靠山的吧？
这个时候，截杀她的人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该是传回来了，那他现在一定很想立刻赶她走，也说不定正在想着如何探虚实呢。
“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也都早些去休息吧。”
“明日照旧。”
这样的小道消息，有真有假，自然也是知道的越多越好，毕竟无风不起尘，说不定这些小道消息，会比那些明面上摆着的东西更有用处。
桂芳往外走了两步，又回来道：“哦，还有件事，那位杜丹姑娘，改了名字，如今叫杜丽娘，嫁给了她的表哥，也是马大将军的义子之一，杨峥。”
“说是因为杨峥要娶杜姑娘的事情，杨峥还与马大将军有了些分歧，不过二人成亲之时，马大将军还是送了厚礼，第二日认亲，杨峥也带杜姑娘去了都尉府。”
“其余的事情，奴婢就没有打听出来了。”
江云娘点了点头，对今天桂芳的表现十分满意。
“辛苦你了，今日打听出来这么多消息，已经很好了。”
这种事情，也不是一蹴而就的，短短一个下午，能了解到这么多，她已经相当满意了。
得了夸奖的桂芳扬起了笑脸，信心满满地道：“奴婢不辛苦，奴婢只怕打听的不够全面。明日奴婢定会给夫人打听出更多的消息来。”
凝霜瞥了她一眼，忠告道：“你可别做的太明显了招人怀疑。”
桂芳笑笑摇了摇头道：“那怎么会，我也不是在凌云阁白学那么久的。凝霜姐姐放心，我不会将夫人交代的事情办砸的。”
江云娘带着浅笑点头，将秋瑾和桂芳打发出去，留下今夜值夜的凝霜。
“怎么了？”她刚才就看出凝霜的神色有些沉重，只是桂芳说的起劲，她也并没有打断询问。
凝霜也没打断桂芳禀报，说明也不是十分紧急的事情。
凝霜不急不缓的替江云娘梳着头发，回禀道：“下午卢先生出来，就被都尉府的人盯上了，到了黄昏的时候又换了一波人，应该是青云堂的人。”
“只盯了卢先生一人？”江云娘疑问。
凝霜轻轻颔首“目前看是只盯了卢先生一人。”
江云娘不动声色的弯了弯嘴角，看样子马洪涛以为这主意都是卢先生出的，生怕卢先生给他弄出什么乱子。
有卢先生在外替她挡着，她倒是能更好的行事呢。
“还有别的吗？”
“奴婢看到了一人，有些像三爷从前的护卫，顾庄。奴婢并不能十分确定，奴婢进侯府不久，顾庄就离开了侯府，并没有见过他几次，多数时候也只是远远。”
顾庄？就是那个虐杀了汪氏的顾庄吗？
侯府寻了他一年多，他竟然在凉州城？
凝霜能跟她说，就说明至少有五成的把握，是他。
这点她并不怀疑。
“那人机警，身旁还跟着他人，所以奴婢并没有跟上去，但看起来，他该是与都尉府有些关联的。”
江云娘沉思，侯府想找到顾庄，只是怕顾庄落到了汪家手里，坐实了镇北侯府戕害儿媳的罪证。
如今汪家已经覆灭，还需不需要寻他，她还是问问婆母比较好。
“尝试打探一番，别打草惊蛇。”
他们这群人里，见过顾庄的，肯定不止凝霜一个，顾雨要比凝霜进侯府更早，说不定也认得顾庄。
他既然会出现在凉州城中，说不定也早就改名换姓了。
这个时候打草惊蛇对他们没有好处，说不定还会添了麻烦。
“你跟顾雨也说一声。”
这一趟，她需要做的事情很多，无暇顾及其他，更不想节外生枝。
就算婆母想要捉拿顾庄，她也得先保证自己能安全撤离的情况下才行，否则她只当是没看见。
*
马洪涛这一夜睡的并不安稳，翻来覆去的总是不安，恨不能立刻将卢庆轩捉拿回来，问问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也恨不能立刻将这个镇北侯府的世子夫人打包送回原州城去。
可偏偏是个受了惊吓，动了胎气，需要静养的妇人！
他若是真就将人打包送走了，反而还会被人说是做贼心虚，不近人情......
不成！
他得想法子去探探虚实，看那妇人究竟是不是镇北侯府世子夫人，也得瞧瞧那妇人究竟病了没病！
一大早马洪涛就说是宅子收拾好了，派人接镇北侯府世子夫人，被卢庆轩以现在夫人无法移动的借口给挡了回去。
江云娘清晨起身不久，还未用饭就哇哇吐的厉害，熏香也用了，陈皮也闻了，就是不见效果。
顺了好一阵子，止住了吐，却没有用早饭的胃口，勉强硬咽了半碗粥，就让人将姓季的那小丫头，叫了过来。
“你姓季？本名叫什么？”
季菁菁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谨记着阿爷的话，可又想想，夫人聪慧，定是知道她并不是没有名字的人。
犹豫了许久，咬了咬唇开口道：“奴婢，本名菁菁，阿爷说进了主子家，就不能再用这个名字了。奴婢大胆肯定夫人，给奴婢赐名。”
“菁菁，季菁菁，这不是挺好吗？我记下了，往后还用这个名字便是。”江云娘大抵是明白老人家的用意了。
成了奴仆，便要看主子的喜好，主人赐名对于奴仆来说，也是种恩赏。
但她并不觉得掩去人家的本名，是什么对的事情。
菁菁这样的好名字，她恐怕是想不出来的。只要她的名字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她就不愿再去更改。
听到主子说自己的名字挺好，可以继续用时，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这些日子一直听阿爷的话，不敢提起自己的名字，她在努力遗忘。
可听到自己还能用本名的时候，她心里是忍不住的感激，也是真的知道，原来她是真的很在意这个名字。
“谢夫人，谢~谢谢夫人。”
江云娘看到她跪在地上磕头的时候，心里猛然一动，仿佛想起了什么，又并未完全想起。
只是心里莫名的悲伤，鼻头到心头都是酸楚的。
“你先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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