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看做着同样事情的敖奇就知道,他焦头烂额了半柱香,才稍有成果,却在看到对方后来居上,不仅脸色大变,甚至因为莫名的颤悚而僵硬住了手脚,浑身大汗淋漓。
“就是,三楼全是各大工会大家,名匠与名士,她算什么?一名女子,手上练了些绝艺,便心比天高,竟然想一步登天上三楼,简直就是贻笑大方。”
懂的都懂,在场凡是有脑子的人,也与监事一般想法,他们不想与傻子站太远,于是都默默移开了些,不想叫他们的傻气传染到自己身上。
她抖了抖,脚步加速了。
“没错,你这么一个盆架装起来有多难?”
郑曲尺瞥过眼,看到炉内燃至一半的香之后,对监事笑了下:“多谢监事提醒。”
郑曲尺听了他的话,也觉得有些好笑,她道:“摆在这里的这一堆木具部件,分别是漆木围栏躺椅、平头条案,步辇,七星桌套,还有你手上的套组屏挡(箱)与我刚完成的盆架,的确,这六件木具之内,我挑的最为简单易组装。”
“方才我还觉得她或许有些本事,可这天下有本事的人多了去,自恃高人一手便狂妄自大,企图与那些为邺国做出贡献,身上背着功绩与盛名之人相比较,她当她是谁啊?”
“什么?!她才比一局,就能上二楼了?”
虽然郑工“阿青”从一名青年,变成了一位小夫人,让他们十分吃惊与疑惑,但由于原本世人对她的描绘与了解都了了无几,大多数都是想象与猜测,是男是女都有人从中模糊了,他们只设想了一个伟岸的形象存在。
监事也被突如其来的事态给整懵了片刻,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吩咐人将敖奇给带下去,然后他亲自上前,对郑曲尺客气客气道:“这位夫人,你站擂成功,可以晋升上二楼了。”
是敖奇不想吗?
他们倏地一下全都看向郑曲尺,眼神从震惊、错愕,到热切激动,充满了火热崇敬的情绪。
监事被她璨然一笑,闪了一下眼睛,亦友善地笑了笑,与她点头致意:“夫人不必客气。”
“哈哈哈,她想上三楼,她肯定不知道驻守三楼的是些什么人吧?”
这些人莫不是傻了?
“完了完了,敖奇又失控了,那小夫人危险了!”
郑曲尺抬眼一看,却见柳风眠正抱着幺妹挡在她身前,他肩腰比例优越,线条流畅,精工华美的格调袍服,将他身上的古典与雅致衬得温润如玉、璀璨如金,华贵又不失文人俊秀气质。
郑曲尺完成之后,看向了燃香,又下了一截,她又看向敖奇,他也组装得差不多了,至少他将已经找到的部件都拼装上去了。
然而,被所有人认定为幸运儿的郑曲尺,却一口回绝了:“我不上二楼,我要直接上三楼,请问还需要什么样的条件吗?”
一路上到三楼,期间不少人都在观注窥视,窃窃私语,郑曲尺却目不斜视,而柳风眠亦抱着幺妹跟在她身边。
二楼跟三楼那能一样吗?那简直就是断崖似的差距好吗。
见鬼了,这人之前不还有些流里流气,没个正形,怎么好像一下气质突变,连颜值都灿若琼花了?
三楼魁字管事引领他们来到一间烫金“魁”牌的房前,躬身曲指,一重二轻的敲了敲。
不,是他根本不知道这里面有这个简单的,他挑选的是他目前水平与眼力能够找出来的一些好辨认的大块部件,而小众又细小部件的盆架,混在这么零碎的大部件当中,如同海滩沙砾。
这时候,所有人都瞠大了眼睛,诧异呆滞。
他走到她面前,行礼一揖:“郑工,我家主子在三楼已恭候多时了,请。”
郑曲尺被他这么一笑,只觉得骨头都酥了一半。
这般颠倒黑白的话都可以如此理直气壮的说出来?
“输了,便要被踢飞下场,这是你方才说的吧。”
“要不是敖奇运气差,挑了这么一个难的,他要是先挑盆架,估计不用半柱香就完成了!”
敖奇如同膨胀的气球被扎破了,他脑袋轰地一下炸了,一脚踢开了面前还没有完成的组装,胸膛起伏不定,目眦欲裂地指着郑曲尺:“你这是运气好,你挑了这么一个简单的,我只是运气不好,挑了这么一个难的,如果我们组装一样的木具,老子一定不会输给你的!”
她的话说完,以十七号为中心辐射状的人群开去,竟全都目瞪口呆,刹那间全都哑口无声,安静得如同真空地带,连其它十几个擂台的人,也都察觉到了这边诡异的场景。
他居高临下睥睨着擂台之下的敖奇,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柳大哥?”
监事看着如同失了魂了敖奇一眼,轻叹一声,又在看向郑曲尺时,扬起了微笑道:“第三门,郑夫人胜。”
郑曲尺这才回头道:“劳烦了,走吧。”
郑曲尺走到了木件堆里,没耽误任何挑拣的时间,直接就找到了十三块组件,然后她一把将它们扛起来走到一边空地。
人的意识是可以变幻成各种各样的设象,而现在敖奇的眼中,郑曲尺就像一座高大的无法逾越的山,任他在她脚如何蹦跶,但在她眼中他或许连一只蚂蚁都不如。
看不出来啊,斯斯文文的柳风眠,竟还有这么一手隐藏的功夫在身啊,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她,一个无名小卒,三楼也是她能肖想的?
在楼下嘈杂声越来越大的时候,这时从三楼的楼道下来一人,他声似洪钟,响彻四下:“你们当真是有眼无珠,这一位可是霁春匠工会的翘楚——郑工,她为咱们邺国的匠人重震威望,重新站在了七国人面前,她的盘龙马车,赫赫有名,名扬四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没资格上三楼,何人有资格?”
周围奚落嘲讽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显然他们都认为这个小夫人得陇望蜀,刚赢了一擂后,人就飘了,得了黄金台的殊荣晋升二楼还不满意,竟直接就想上到三楼。
郑曲尺没有立即回话,而是先看向柳风眠——这人熟吗?这是他口中那位高人派来的侍从吗?
柳风眠仿佛对她的眼神十分明了,他抱着孩子就像一个十分得体的贤内助,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可以跟上去。
监事听着敖奇与赞成敖奇的人都讶了。
“主子,郑工与其同伴已到了。”
“进来吧。”
听到门内传来有些失真的声音时,郑曲尺只莫名觉得有些耳熟,直到推开门,她亲眼看到那个在窗边伫立的男子时,方眼神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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