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2 / 2)

甚独 华发半生 2498 字 9个月前

麦芽明白他的意思,知道这帮人说是逃跑时户籍来不及带上,大概率都是为逃奴的身份做遮掩,也觉得南地缺壮劳力缺得厉害,可他做不了主:“咱们这儿也打仗呢,他们这是要去青州?”

“唉……要不是打仗,他们一辈子也出不来县,只知道跟着人瞎跑,哪里认识徐州青州呢。”大梨意有所指。

村中农户的确没那么多的主见,麦芽便道:“晚点我让通花给那几个病了的看看,明天你派人护着他们去阳山村。”

见大梨还没反应过来,补了一句:“没户籍他们也进不去县城。”

平时费县城门洞开,有钱缴城门税就能进城。现在是战时,管的可就严多了。

有了免费给医治的恩惠,再让他们明白往青州这一路的县城都难进,那么这几十个壮劳力眼下最好的归宿,就只有心善又能荫蔽他们的李氏了。

大梨慢了两拍才明白过来麦芽的意思,乐呵呵的道:“好兄弟,给写个条子呗。兄长跟酒叔学了几手,晚上你给尝尝对不对味儿。”这是想拿村酿小小贿赂麦芽一下了。

现在四十七村男女老少、佃移奴户全算上,也就八十六个村民。周围几个村差不多也是这个数,能过百人的,都是村人这几年自己生养出来的。

这三十个壮劳力主家很可能不会全给他们村,有在家主前颇有脸面的麦芽给说几句好话,多分得一个也是好的。

阿酒虽然现在一年也不回李氏主宅一次,但是实际上他跟阿功才是南地总览,还替小娘子看着那个隐藏起来的村子,其实要比麦芽在小娘子心中更得信重。

麦芽看酒叔举荐了大梨的面子,便应了。

他们说话间,一队的戏奴们已经开始在村当中的台子上装饰起来,通花也坐到大屋唯一的一套高桌后面,给来复诊的村民号脉。

窝棚底下,原本烤着火取暖的汉子们被突发的热闹吸引,鹌鹑似的团着身子,却又像鸭子似的抻着脖子往那边看。

“他们这是要干甚?”一个眼尾下垂、眼白青亮的精壮汉子,蔫蔫的问周围的同伴。

两个性子还算四海的逃民自觉出了窝棚,来到车队,谄媚的帮老妪们抬了个箱子下来,“慢来慢来!这是要干甚啊?咋这么热闹?”

车上的老妪上下打量了他和后面的棚子一眼,虽然没搭话,枯瘦的老脸上居然笑出一丝风尘。车上递箱子的一个男戏奴见状不太高兴的道:“抬到戏台子那去!”

自认是村中最底层的逃民壮汉不敢多言语,赶紧抬起箱子往戏台子去了。

车里的东西搬空后,这个风尘味儿十足的老妪蹲在车辕上,柔声跟跳下车的老戏奴说:“奴怎么看着他们有些别扭?”

老戏奴也是个瘸子背着把卧箜篌,调笑道:“你是看他们眼馋吧!”

老妪拧了老戏奴一把,老戏奴贱嗖嗖的笑了起来,搭手扶着她下了车。

不过是村戏,戏台子简单装饰后,当晚就热闹了起来。

村戏不比麦芽出身的戏巷子里的小戏高雅多少,只是碍着孩子们都在,戏腔唱的下三路就隐晦许多。

男女都有的老乐伎们,坐在戏台子后面火光隐晦的区域,一个弹着卧箜篌、两个吹排箫、两个吹竽,加上两个拍板和打小鼓的,很快就把庆贺的气氛炒热。

欢快的调子和男人们在戏台前的哄笑做背景音乐,村中妇女把一队给他们带来的一笼七只鸭子全杀了。

村长大梨的媳妇亲手接了七只鸭子的鸭血,只加了点通花给的药粉,搅匀,便放到刚烧出热气的第二锅热水上去蒸。

这些掺了补药的鸭血,是专门给村中今年生产过的几个媳妇子吃的。通花三令五申不能给她们的孩子吃,可是看不住,最后只能是让各村村长媳妇看着她们吃下去,才算安生。

大梨的长女小娘负责整理拔下来的鸭羽,而第一锅开水已经被另一个村妇淘去烫鸭毛了。

能烫掉鸭毛的滚水,却烫不到妇女们满是老茧的手。在世家女娘闻起来频频作呕的骚臭味儿,却馋的几个围在边上趁热扯鸭毛的妇人直吞口水。

把鸭羽整理好后,小娘又兜着个布口袋,帮她阿娘把锅里所有的鸭羽、鸭绒都捞干净。等一队走时,鸭羽和鸭毛都得给他们带走。

一个求到送柴火活计的逃民,把怀里的柴火堆到灶火边上,没话找话的问:“怎地这些也要?”

小娘攥紧袋口,抡圆了大臂给鸭毛“甩干”,没甚戒心的答道:“主家要的。”

“锅里的都烂了,要它干甚啊?”逃民躲着她甩出的水花继续问。

至于鸭羽倒不必多问,跟牛皮、牛角、牛筋一样,从来都是县里专门收购的军需。

小娘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大梨媳妇嫌弃这壮年逃奴没个深沉,给他个软钉子:“主家肉都给咱吃了,要个鸭毛就要呗。你问那么多干甚?抱柴火去!”

逃民讪讪的走了。

往日只闻鸡犬的村夜,今日热闹得不似人间。

洒满星辉和火光的简易戏台上,小戏们唱完开场的时候,连棚屋里的逃民汉子们都一人得了一大碗满是油花的热粥。

为首的汉子贴着晚边儿吸溜一口,品着嘴里有咸、有姜、有肉的美味,难免叹了一句:“好地方啊……”

其他几个汉子都在埋头吸溜,有两个火气壮的已是一头大汗,发顶缓缓冒出热气。

也不怪他们吃得急,碗都是村里借给他们的,他们吃完还得给瞪眼等着的其他兄弟们用呢。

一个等着吃第二波的汉子吞吞口水,问为首的汉子:“吃完咱们也去看看呗。”

那汉子缓缓吹着滚烫的粥面:“去吧。”

第二波吃完,第三波到手的没那么烫了,却好运得能吃到粥底的肉渣。几人互相攀比着,麦芽带着通花过来了:“都吃着了?”

为首的汉子叫兄弟扶了一把,站起来,正看见麦芽灯火下更加潋滟的两眼,慢了两拍才回道:“多谢郎君善心!兄弟们都吃了。”

麦芽闻言一笑,两个唇角上勾却只有左唇角有个梨涡:“我不是郎君,我就是个管事。你叫我麦芽就行。这是咱家的家医,通花。”

汉子愣愣的点头,冲着麦芽叫:“诶!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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