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请郎君先上路(2 / 2)

只要父亲抵达营陵,便是他当场去了,也不担心玢儿母会再受制于人。

刘恒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再从昏昏沉沉中睁开眼,映入视野的,不是来回轻轻走动的婢女,也不是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梁姬,而是一道他余生都不想再见的孱瘦身影。

屋外似起了冷风,吹得银台上烛光摇曳。

当姜氏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孔与烛光汇成一幅冰冷的画,刘恒试图起身,然而,没有旁人帮忙,即使他撑着床榻用尽全力,依旧未能如愿!

来人!

他想将耳房里的仆人唤醒,一张嘴就发现了异样。

刘恒面色煞白,当即去摸自己的喉咙。

“这哑药,是我从扬州重金购得,郎君服下后,感觉如何?”

毒妇!

姜氏你这个毒妇!

意识到自己无法再言语,刘恒额际迸出了青筋,伸手抓过榻边的高足杯,正欲砸向姜氏,后者就送给他一个噩耗:“郎君可还识得此人?”

脚步声靠近,刘恒才发现屋里还有一人。

是姜氏的部曲。

那张破了相的面孔上,有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一身黑衣在忽明忽灭的烛光中更显阴森,而他的右手里,赫然是一颗滴血的头颅!

当刘恒看清那张闭着眼的脸,全身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

姜氏部曲杀的,正是被他派往临淄的心腹!

“我自问为杳杳择的夫婿,胜过了世间大多数儿郎,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他的出身,青羊刘氏世代簪缨,瞧不起大郎,我不怪郎君,可郎君为何如此心狠,竟要断了自己女儿的郎婿生路?!”

姜氏这番质问,是不需要刘恒回答的。

等阿二拎着人头出去,她抬手,缓缓擦掉眼角那滴泪:“你这个做父亲的,眼里心里没有杳杳,我却是要为她多想一些的。”

刘恒张嘴想驳斥,只换来姜氏居高临下的注视:“郎君如此为梁姬母子筹谋,甚至不惜叫嫡女小小年纪就做上寡妇,足可见,我这个发妻在郎君心里,是当真不占分毫之地。”

“可当年,是你亲自来陈留求娶,是你自己讨好于我阿父,也是你,毁了我本来该有的姻缘。”

毒妇!

毒妇!!

刘恒的高足杯,终于掷了出去!

然而,他如今的力气,早已伤不到任何人。

那碗药汤,姜氏不止命人加入哑药,还掉包成令四肢无力的秘药。

“都说鸩毒无色无味,大概也只有尝过之人才知真假。”

如果说,刘恒最开始是愤怒,当他看到姜氏手里的小瓷瓶,一丝慌乱袭上他的心头。

耳房守夜的奴仆呢?

听见杯落声,为何迟迟不来?

还有,屋外值守的护卫去了哪儿?!

那姜氏部曲拎着人头出没,为何无人阻拦他?!

刘恒想离开屋子,勉强撑起上半身,不等他往外爬,下巴就被扣住,目光所及,便是拔了木塞的小瓷瓶!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道,刘恒也听见姜氏如古井无波的嗓音:“郎君既想要大郎去死,那我,也只能请郎君先行上路。”

十七年的仇恨,也到了结的时候。

哪怕今日刘恒未曾算计大郎,她亦会选择动手。

姜氏看着刘恒企图将鸩毒抠出来,并未出手阻止,只取过那盏银制烛台,点燃了榻上那床衾被:“郎君不必怕黄泉路上寂寞,因为妾身——随后便来。”

熊熊烈火,烧得人面颊发烫。

姜氏内心却是此生从未有过的安宁。

剩余半瓶鸩毒亦被她一饮而尽。

当她握住刘恒的右手,也如刘恒一般,呕出了血,然而她神情平和,没有不甘,也没有恐惧。

大郎。

从今往后,只盼君程鹏得志、花盛续登高。

也——

莫要辜负了杳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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