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中午,整理好行头,高翰文支使管家要了一顶轿子就去织造局。
上午身上的零钱都散光了,于是也不得不学学哪些心善的士绅了。
到门口吃了个闭门羹。
本来想争辩下,突然想起,剧里杨金水这狗太监确实是比较晚才回杭州的。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从心)的原则,还是不招惹这看门太监了。
转身又进了轿子到城墙边上的织造作坊去会会自己的第一情敌。
虽然面上有些过不去,但是剧里来看,这沈一石多少还是有些良心和决断的。
这还不知道具体内容的“改稻为桑2.0”没有他的支持是不行的。只能勉为其难了。
好在这次是自己主动,不用担心那啥嵇康的广陵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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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坊大院很是阔气,左右整整一条街全都是织造局的,一面负责纺织,一面负责印染。
门口各色的人来往穿梭。
大门在印染一侧,递了名帖,就有个小厮前来引路。
两位抬轿的知府衙门小哥则去侧门休息待命。
绕过两个屏风一个假山
引路小厮在一个堂屋门口停下,高翰文也让管家留在外面。
跨过高高的门槛,这些大户人家的排场。
居然两层门槛,都磨得油光瓦亮的,真是够闲得慌。
腹诽一些邪恶的封建主义后,也跨进了门。
抬头就是迎面而来的青色布衣中年人。
不华丽,但是很整洁。
高翰文看了看对方,再看了看自己的官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袖角已经有污渍,裙摆下面还沾了好几点泥。
晕,这才穿上不到一个时辰的官服啊。终于明白自己以前宅男30年的正确原因了。
“高知府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沈一石,本来梳妆打扮了一见面就想客气下。但看到对方那来回打量的眼神,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之前的腹稿全都不合适,只得重复几下。迅速调整思维。又引高翰文入座。
刚坐下感叹完对方多半洁癖的高翰文也发现了自己的眼神好像无意中传递了什么奇奇怪怪不合时宜的信号,天地良心,自己可是直得不能再直的直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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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嗽一声,赶紧切回正题。
“沈员外,在自家作坊何必穿得如此俭朴”
寒暄一句,高翰文马上接着说:
“放弃你们之前的低价购地计划吧。你一届商人参与其中,不会以为后面乱民一起,朝廷不会拿你谢罪安抚民心吧。想必你也知道,我是小阁老的门生,我来就是来救你命的。”
“那也好过现在完不成订单,今年就死强,好死不如赖活着,高大人,你真知灼见,觉得呢?”沈一石脑袋里转了一下,回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不要冥顽不灵,我刚刚在你们门口站了一刻钟,发现从纺织作坊过街到印染作坊,运了两板车绸缎,一板车大约30多匹,你们这一天工作保底5-6个时辰,全年无休,算算,就算不扩产丝绸,你们一年也是能够上交50万匹绸缎的,是与不是?”高翰文懒得跟这个绿帽王废话。虽然你挺为难,但我好嗲是官老爷,何必跟你客气。
沈一石眼睛一亮,先是又上下打量了下高翰文,
背锅身去,翻了翻书桌上的账册,说到:
“没想到高大人是行家啊,只一眼就看出了关键,那你觉得明明够了,为什么又不够呢?”沈一石继续打起来哑谜。
前世好歹也是洗菜会计出身,也在会计师事务所工作过。这点猫腻还不是收纳把拽的。可惜,现在秀也没人来捧场。
“少东拉西扯的,不要以为杨金水能罩得住你。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河呢。一旦发生民变,他必然要作为清流与严党两派推卸责任的对象。陛下也自然容不得他。我今天没时间陪你兜圈子。你们过去的利益输送我可以不管。你现在只说市价购地的困在哪里?我们找准关键,一起解决。再跟我左右言他,信不信我拼的自己不活,现在就弄死你。”高翰文有些火大了。虽然前世审计时跟高管沟通也各种墨迹。但现在自己好歹是个官呢。居然还敢饶舌。
“哦,那我就摊牌了吧。浙江民多地少,七山二水一分田。按正常年岁价格,一亩地怎么也得80两银子,要扩产50万匹丝绸,需要购地至少20万亩。我就跟您高大人交底了吧。我手里不算织造局,就算把我卖了也拿不出千万两银子,最多就150万两,再多一两,我都得买家具首饰凑钱了。”沈一石倒也爽快,对方一威胁立马就和盘托出了。在他看来这是个无解的问题。
“别哭穷。我们梳理一下问题。是百姓拒绝“改稻为桑”才需要你们购地种桑树的。现在要么得想办法让百姓自愿种桑苗,要么就得让百姓让出种植权,让你们来种桑苗。你说是吧?”关于市场分析,高翰文还是熟悉的,先把源头方案罗列出来再一步步筛选。
“高大人想得倒好。百姓是绝不可能自愿种桑苗的。现在已经开始饿死人了,更不可能放弃种粮食的。后一种除了购地还能是什么?”沈一石此刻有些讪笑,绝对对面多少有些书生之见。
“除了买,除了买,造不如买,买不如租啊,对就是租”高翰文一边喃喃自语,突然居然让他想到了。没想到过去天天在知乎贴吧浪费生命,现在竟然给了自己灵感。
“什么,租田”沈一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别这不行那不行的,先算算现在租的话一亩地多少钱,你的钱够不够?”高翰文有些激动,想赶快知道答案。
“堂尊高明,堂尊高明。一亩地租金一年1-2两银子,我们按2两算,20万亩地,大约40万两。不过,今年百姓缺粮,倒是愿意租给我们。如何保证以后也租给我们呢?”沈一石终于认真思考起来,毕竟谁都不想死。活着还挺香的。
“这个好说,今年都以2两算,签个长期租赁合同,一口气租5年。每年年底交接下一年度租金。每5年议一次地租。想必百姓不会拒绝。五年后,就算百姓不租,他也会继续种桑的,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种桑赚钱买粮的生活。只要你肯定种桑真的比种粮赚钱。”高翰文想起后世各种培养消费生活习惯的商业模式,一下子就胸有成竹起来。
“堂尊明见,这或许真的是我等一线生机。然而想低价购地的可不是我一家织造局,一旦我们租地,势必断了其他家的财路。届时,我等安然度过。堂尊怕是危险不小。堂尊既然既然愿意救我于危难,我也自然投桃报李。这杭州城能够呼风唤雨的士绅大户,出了郑大人与何大人两家族,还另有3家。我这种小人也就提个醒。具体是谁,还得劳烦堂尊自己明察。”
沈一石说完站起来,朝着高翰文深深地磕了个头。
高翰文也知道差不多该走了。
站起来大咧咧地接受了行礼,就出门了。
要斗士绅,手下恰好有两人,要趁着这两人到任述职还没离开杭州城,想办法把锅甩出去啊。
海王老哥两,你们可得走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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