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没想到,本来想看一出好戏的,就这样给消弭于无形了,徐阁老不发话,这些喽啰终究不成气候”
原本徽州府的胡氏族商的家主在知道浙江颁布《逆占法》与《堡垒法》后,第一时间就来杭州了。
虽然没见到高翰文,但这段时间也算是拿到了杭州帮的入场券——湖畔学社的创始成员身份。
胡家与现在贴了一条心的杭州帮还是些微有些不同。那就算胡宗宪到底是有大功于朝廷的,因此,也自以为有了看戏的资本。
胡族长在轿子里打量街边稀稀落落的流民。虽然杭州现在以马车居多,但胡族长还是自持身份,坚持坐轿。
作为一个有乡土情怀的士绅,他着实有些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放着家里的老婆孩子热炕头不要,偏要到杭州来挨饿受冻。
不就是杭州工钱高一点吗?但人又不是为了工钱活着的。乡土情怀,家族责任就可以不闻不顾吗?
说到底,这都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可怜虫罢了。
到了杭州还不是被杭州帮渔利。被外人渔利,还趋之若鹜,实在是忘恩负义。
好在新学聚拢的都是一群各怀鬼胎的不肖之徒,因此,也无需担心其后真的在时局上搅风搅雨。这种为了钱就能抛家舍业的,成不了大气候。
既然新学在下面聚拢的人成不了气候,那新学也就是上面一批新兴士绅的游戏,进一步的,新学也就是一种全新的儒学而已。没什么好怕的。有了这个心理建设,对于近日来的新学传儒的争论,自然有了看戏的心思。
砰砰两声,轿子突然停下来。
“怎么了?”
“大老爷,有流民拦路乞讨,堵路了,正在开路”轿前的管家掀帘子汇报。
过了一会儿,轿子还没抬起,胡老爷有点生气了。
“到底怎么回事?”
胡老爷掀开轿帘,一下来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原来不止自己一家,约莫五六家的轿子都给堵住了。
突然间,听到有人喊“多谢多谢四川黄氏商铺活菩萨的救济,二两银子,兄弟们,我们替黄家开道,但凡有不长眼的,可别嫌命长”
于是乎,胡老爷,看了一个女商人模样的老妪走进轿子,明明在自己后面。却被这些流民簇拥着后来居上,走到了前面。
当前的路口是杭州旧城最繁华的十字路口。由于缺乏道路设计,基本是避无可避,很多都会通过这条路。
因为这个路口,正北就是知府衙门、按察使衙门等官面驻地,正东则是豪商巨富之居家院落,正南连着新城是收工作坊与织造局等衙门之地,正西则是泰西坊,勾连一大片商社坊肆。
这样一个路口,哪怕有铺兵在一旁巡逻,基本是照堵不误。
而且远看那铺兵正在专心梳理马车同行,行人与轿子,那是看都不看一眼的。
胡老爷虽然有气,没奈何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打赏了二两银子后,也被簇拥着离开。一路上则谆谆教诲这些流民,要牢记过去乡里的美好。
就在其正要走远时,却听到身后的流民头子放肆地奚落:“若是在老家,只有老爷天天打劫俺们的,哪儿有机会打劫这些高高在上的老爷。还是杭州好,也给了我们一个翻身的机会。可笑刚刚那个胡老爷,还在路上给我们讲什么乡土情怀的道理。他要乡土,他怎么不回他徽州府开作坊,来杭州干什么。干一套说一套的伪君子,我呸……”
在轿子上的胡老爷已经给气得心头滴血了。只得催促轿夫,快点,再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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