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天大醮的醮坛设在门头沟水坝的北侧。四周搭起了棚子隔离。围观的百姓只能隔着棚子的围栏远远地观看棚子外面的情况,或者听棚子里面的声音,靠着观察进出棚子围栏的各色神仙衣服,猜测想象一下贵人们衣袂翩翩的各种仪式。
“老张头,你不是不来吗?怎么也来了。不耽误你挣大钱吗?不是今天要去走皮货吗?”
一个中年人模样的一身衣衫褴褛,挤在门头沟水坝的永定河南侧,远远地抬头望着河对岸的仙家进进出出,头也没回就跟旁边的人说话。
“比不了你这样的刷夜子潇洒。你不是种了两株君子兰吗?怎么样,现在值多少钱了?我还等着巴着你翻身换个长衫呢!”
很明显一各说话阴阳,另个更是阴阳界的高手。
“别提了,最近君子兰价格腰斩了,我这基本是把家里老头子的棺材本都折进去了,你看到对面的阴阳先生没有?我一会儿就找机会找一个红毛鬼的阴阳先生问问,之前那些道士和尚都不准,要不然我早就在之前的高点卖了,哪能像现在这样砸手里。”
好家伙,这个说话阴阳的中年人,却信阴阳先生。
另一边的老张头却不接话,等了一会儿转而说:“那行,一会儿跟着你去看红毛鬼阴阳,我看对岸有几个手拿水晶球的,至少看着好看些。你要是灵了,后面我也找红毛阴阳算”
中年人,哪儿能不知道老张头话里话外就是阴阳先生都不可信。但是没办法了,自己年初砸了一百两银子买了两株君子兰。这小东西从原来五两银子一株两个月就涨到五十两银子一株。
天下文人那么多,这才是北直隶的文人追捧君子兰就涨到五十两,全国还有那么多进士举人秀才,以及附庸风雅的商贾,没道理不继续涨价,高歌猛进啊。
中年人,虽然没什么文化,但简单的供需分析还明白。
然而好事只持续到正月末尾,君子兰的价格在六十两周围震荡,还说谁这么不识货,举人抛售这么些摇钱树,转头到了三月就急转直下,到现在六月底就只剩下二十两一株的价格了。
中年人之前去庙子与道观抽过签,解过命数,说是君子兰的价格本来就是有涨有跌的,让回家放平心态。就这样白白花了五文钱,两处一共浪费了十文钱。这事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但像这种底层长工身份的种君子兰的不多,说出去只会被人讥笑。正如旁边这老张头一样,总是一副阴阳怪气的。仿佛那些读书人可以靠种点花花草草就发大财,自己这等贫苦人就只能下力一般,去种君子兰,亏了活该。
中年人基本就只有自己心理受着了。再不济就抹了面子,叫老张头一声叔,跟他去辽东跑皮货算了。反正不能让家里老头子知道他棺材本被自己这个三十岁的大孝子给翘了。
中年人一阵盘算,过了正午,一声铜钟,三阵喇叭厂名,南岸能远远地看着棚子围墙里面,有长幡升起来了。
紧接着五百名道门弟子念法咒的声音传了出来。
细心的应该能听出是金光咒,可惜外面的群众虽然信阴阳,但却没人了解这些经文,只当是这些阴阳先生牙齿痛故意说话说不分明了。
金光咒过后,就有道乐响起。里面的人如果经常去小莲茶庄能够看得分明,领头的几人就是那边的乐师,而其余五百道士打太极拳,外面的百姓就无福观看了。只能根据道乐和闪烁的火光结合自己的经验,猜测里面是在表演金锄头还是银锄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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