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吧”许仪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他其实不明白,高翰文有如此圣眷,不想着一鼓作气,搞个大政绩,好入主内阁,反而谨小慎微,畏手畏脚干什么。眼里只有浙江这一亩三分地,根本没有朝廷的大局意识。活该窝在浙江这个地方入不得京师,简直是竖子不足与谋。
何飞被这个安静的场面吓到了,看了看高翰文,才壮起胆子说道。
“我,我,我个人看来,其实,其实是有一个两难自解的办法的。那就是降那些绝对不会消费的人的工钱。或者说不愿意消费的人的工钱。商税说到底也是买卖交易后才有。不消费的人,不交易,自然就没有商税。朝廷收不上商税,自然可以降其工钱。”
何飞一开始本来想以草民自居的,但想着老师的教诲,并且自己也是个生员,没必要这样作践自己。又想以学生自居,但自己已经不想去考科举了,没必要去攀扯这个身份。干脆还是用了良民称谓里最常用的你我他开嗓,最是简单直接。
一开始还有些结巴,到后面却是利索地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这一句话却是点醒了高翰文对杭州各级衙门大牢里面的人的安排。当然也包括对即将在清算环节抓进来人的安排。
之前还有些害怕自己意气用事坏事,现在看来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这个“两难自解”还真是自己的福音。
“许公公,本官倒是有些想法。现在大牢里人满为患,何不将其中最终核实证据确凿的,罪刑折抵劳动恩育。既然是劳育,自然也就是低工钱了。而这部分人本来也不会有消费能力,自然不会冲击消费市场。何飞这个提议,还真是做到了两难自解。”
听到高翰文这个补充,许仪一下子拍了椅子,忍不住叫好道“好好好,高大人这才是某国之言。果然是仁义无双。要是朝廷推广开来,只要劳育的人足够多,我大明何愁商税不充足。”
“就这样,那今天算是大事已定了?”
许仪乐得赶紧就要回去给天子写自己从杭州得来的施政灵感与政策建议了。
这高翰文畏首畏尾,咱许仪可是为了天子为了朝廷豁得出去的。不带高翰文,自己独享这份功劳了。
见没人提出什么,许仪还是礼貌地跟高翰文一作揖就走。
“今日议事到此为止,旁听席没事的,散了吧”
几个差役赶人。最终也就是是杭州的几个头面官员与高翰文的几名学生在这儿了。
“老师,如此措施,怕是会被滥用。只要作坊能与衙门合作招募到劳育犯人,岂不是立刻处于不败之地。那对其他作坊主,怕是难说公平。这与我们新学所讲的,有些出入”
趁着人走了,就剩一些熟面孔,郑一冠才把自己心中的担心说了出来。
这一点,还真是高翰文完全没考虑到的。
初听到时,完全一愣。
“这市场博弈经济学还真的是应了庄子所言,福祸相依,难以抉择”王用汲在这一群人中,率先感叹道。
能想到改用犯人劳育,已经是天衣无缝的策略了。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等直接冲击新学根基的隐患。这一下子变得难以权衡起来。
高翰文也沉默了好一阵子,大脑的CPU飞速地转动着。
市场博弈经济学有个好处是,只要肯动脑,总是有法子的,除非掌权的不信这一套,自认无解,或者过于孤傲,不屑于动脑解决。当然还有可能是无脑。
高翰文思索了一阵子,才说到“所以需要区别市场了。你们认为我大明是一个统一市场吗?”
“不是”
“不是”
这是一个明显的结论,谁敢说大明是统一市场呢?
“那区别最大,或者最封闭的是什么市场呢?”高翰文趁热打铁追问道。
“皇商特供?”李贽在一边冷不丁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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