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恺自威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希望他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军统方面，让军统方面注意警惕，别再上当了。

军统要是跨的太快，对租界方面来说，也未见得是好事，最好是看着两方你来我往的争斗。

托尼·恺自威这是想坐在城门楼上看风景。

程默是可以把消息送出去。

但这个消息内容包含什么，这就不好说了。

赤木亲之对这个案子的保密十分重视，就连案犯都没有押在巡捕房的看守所，而是关押在了百老汇的日本宪兵特高课。

那是个中国人没办法进入的地方，更别说渗透了，而且能保证赤木亲之就会把真实情况汇报给工部局高层吗？

他只要稍微动一点儿手脚，最后就算发现被误导了，你也没办法指摘。

……

“四哥，我所知的就是这些，你赶紧给上面发個报吧。”程默随后就驱车来茶铺见徐柏川。

“你自己也可以直接给局本部发电报呀？”

“我是可以，但现在不到联系的时候，再者说，我发，你也要发，咱俩发是不一样的。”程默提醒道。

“这事儿闹的，知道那个被捕的家伙是咋想的，这明显就是一个陷阱，他还往里头钻！”徐柏川恼怒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

“现在我也不知道审讯的情况，或许他有自己的苦衷吧。”程默也觉得很意外，如果是新人的话，立功心切，倒是有可能，但如果是老人的话，确实不应该了。

“从现在的情况看，那家伙应该没能挨住日本人的酷刑，招供了一些情况……”

“嗯，应该是，不然赤木亲之不可能向工部局高层汇报请功。”程默点了点头。

徐柏川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这小子知道多少，这才是最麻烦的。”

“这个已经不是咱俩能控制的了，托尼先生显然不希望赤木亲之能破获此案，到时候，租界发生此类案子，他都可以横插一脚，参与进来。”程默说道。

徐柏川问道：“那这次为啥让他主导这个案子的侦办呢？”

“我估计是章笑林在背后使了力气，那晚更舞台看戏的除了余业锋还有章笑林，而枪杀余业锋的位置，就是在章笑林包厢的附近，但章笑林不在，戏开场没多久，就被人叫回去了。”程默说道。

“这么说，刺杀其实是冲着章笑林去的，余业锋是替他挡灾了？”

“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我是根据现场的情况分析，而且余业锋也是汉奸，杀了就是杀了，也是为上海滩除一害。”程默道。

“你我是这么想的，可别人不会。”徐柏川道，“凭章笑林现在跟日本人的关系，确实可以做到给工部局施压，让日本人来主导这个案子的调查，这也给了赤木亲之一个机会。”

“不能再有人被捕了，那些可能暴露的人，要立刻撤出去。”程默点了点头。

“如果这个家伙真招供的话，只怕现在撤离已经来不及了，日本人在掌握口供的情况下没有抓人，应该是想顺藤摸瓜。”

“嗯，我们也不掌握他们究竟知道多少，这才是最麻烦的事情。”

“暗火不是与沪一区有直接联系吗？”

“因为万里浪的叛变，我直接申请与沪一区切断了横向联系。”程默解释道，“现在就算我主动联系他们，也未必能联系上。”

“那你现在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徐柏川惊讶道。

“万里浪认识沪一区的郑修元，而郑修元就是跟我们联系的交通，他差点儿因为万里浪而被捕，我不敢冒这个风险，你懂的。”程默说道。

徐柏川点了点头，站在程默的角度考虑问题，主动切断联系，这也没错，毕竟“暗火”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一旦牵连暴露，那损失是无法估量的。

“我把伱说的情况立刻汇报。”

“多谢四哥了。”

“一家人怎么说起两家话来了。”

……

即便没有提醒，沪一区也应该会有所防备，那人被捕后，应该没有马上开口，给了军统沪一区反应时间，估计跟这人有关的人要么转移，要么静默了。

这个时候非必要，是不会露头的。

但是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谁知道赤木亲之那边憋着什么坏呢。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晚香玉院的那场抓捕肯定将他给牵扯上了，这家伙“捧杀”的手段高明呀。

倘若自己真是有心“投日”，自然不会在意这个，但自己倘若是故意这么做的，那引导军统误会，这也变相的逼迫自己真的“投日”。

这种手段，在76号那是惯用的，本来还没叛变的，经过76号这一宣传，产生误会了，那在生死存亡关头，顺水推舟的可不少。

这种手段，对于意志不坚定之辈相当好用，而这世上，意志不坚定之辈多不胜数。

这以后，自己不光是要应付来自日本人的算计，还有自己人的明枪暗箭，局面变得复杂起来了。

陈宫澍即便知道自己身份，也不会主动说的，而且沪一区下面的行动大队都是有相当大的自由行动的权力的。

在执行任务中，很多情况下面的大队长都不会向上面汇报的，最多事后要论功行赏的时候，才会写一份总结报告交上去。

很多事情最后都没有留下任何文字记录的。

这可是在敌后，很多时候不能用家里的那一套来规范，若无行动自由，那这个工作真就没人做了。

程默也有很多事儿不会汇报的，那事无巨细，都要汇报的话，每一次联络的时间根本不够用，只能挑最紧要的，还要文字十分精炼，一个词一个字都要斟酌再三才能发回去。

就是为了避免日寇的无线电侦测。

……

如程默所分析的，沪一区第二行动大队确实在区小年被捕后采取了静默和转移，该舍弃的都舍弃了，尤其是跟区小年有接触的，有可能暴露的，都转移进了法租界或者乡下去了。

第二行动大队转移超过一半的人。

就连大队长陈墨自己也离开药店，进了法租界，直接就找到万莫林，藏进了杜公馆。

第二行动大队虽然杀了一个余业锋，但损失也不小，除了区小年被捕，还有他保管的军火库。

虽然第二大队没有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但区小年保管的军火库是最大的，武器装备最多的。

此外，还有人员的损失，倒不是伤亡，而是这些人不能继续在租界活动和使用了。

这得从后方调集人手，从陌生到熟悉，没有两三个月不可能的，这打造一支熟练的队伍可不容易。

至少两个月内第二行动大队不能执行任务了，只能眼瞅着其他行动大队建功立业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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