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索要道歉礼(1 / 1)

“去死!扫把星!”

老妪尖锐的高呼声似要划破昏暗的天际,她一手将自己闺女从少年手中夺过,铁青着脸恶狠狠的推了少年一把。

少年被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老妪推了一把,险些倒在地上,聚在半空中的手指缩了缩,无措的站在一旁。

半晌,他才怯懦的开口解释,嗓音稚嫩清澈:“朱姨,小荷方才被绊倒了,我只是……”

“她摔死都比被你这扫把星扶要好!”老妪毫不客气的打断少年的话,大声呵斥。

似乎是被老妪的声音威慑住,相貌清秀的少年张张嘴,被噎得哑口无言。

我只是怕她摔着,扶她一把而已。

可这剩下的半句话就这么被少年吞回肚子里,他沉默着垂下脑袋,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周身都泛起寒意。

右肩倏的一疼,少年被吓的浑身一颤,脑袋却垂的更低了,一瘸一拐的往一旁挪了挪步子,在满是水洼的角落艰难的坐下,抱住自己的膝盖。

又来了。

“看这个丧门星,一天到晚装好人,谁领他的情。”

“你听说没,就前几天,这姓沈的上次逞英雄救一小孩,人没救着,被人家爹娘叫人打的差点断了一条腿,还让他滚远点。”

“哈哈哈哈哈哈……”

讽刺声不绝于耳。

少年听的胸口发疼,拳头握紧了又松开,可却始终垂着脑袋窝在墙角一动也不动,像个空有躯壳的木头人。

“他还克死了他全家,一个活口都不留,就连他家那只通体红色的鸡都逃了,不是丧门星是什么……”

此话一出,少年才缓缓抬起头来,面色惨白,抖着声音反驳,“我没有。”

“你说什么?”几个穿着破破烂烂的乞丐抛着手心的大石头,眉头一挑。

“我没有。”少年分明是怕的,他怕的牙齿打颤,双目通红,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可他说,“我不是丧门星……”

可这是他仅剩的脾气和尊严。

他不能不要。

那块大石头精准无比的砸到了少年的额头上,眼前一黑,一瞬之间,他不知被谁按到了地上,紧接着就是锥心刺骨的疼痛。

那群乞丐不停的咒骂着着他,用天底下最恶毒的话语咒骂他,对他拳打脚踢,吐着粘稠发臭的口水。

他听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快去死吧。

他也只记住了这一句话。

胸膛一窒,沈长卿喉头腥苦,他仰起头,倒在地上,血液从他微张的苍白唇瓣里一点一点漫出来,染红他的脸庞,脖颈,还有胸膛的衣襟。

有那么一刻,他想,死亡会不会比现在更疼。

那群乞丐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可身体的疼痛却不减分毫。

少年累得闭上了眼,如同一只失去了一切都小兽,悲戚的小声呜咽着。

谁来救救他……

“长卿。”

十月的夜晚温度微凉,雨过月朗星疏,雾气氤氲在空中,一切模糊而又朦胧。

沈长卿倒在肮脏不堪的地面上,缓缓睁开眼,目光顺着面前骨骼分明的手指一寸一寸往上爬,清澈如麋鹿的瞳孔泛着水光,睫羽微颤。

他好像听见有人在温和的唤他名字。

还没看清男人的面容,左胸倏然传来剧痛,他漆黑的瞳孔里盛满苦楚,捂着胸膛大口呼吸着,痛到想把心脏挖出来。

喉头腥苦,沈长卿又吐出一大口血来,血液落在泥泞不堪的土地里,落在男人雪白的布靴上。

沈长卿连连跪趴在地上,眼尾泛红,艰难的伸出手去抹那双洁白的靴子,眼看着血液晕开,他惊慌的呜咽着道歉,失措到浑身发抖。

胸痹,他得了绝症。

郎中说,神仙下凡都不一定捞的回他的命。

身披白甲,踏祥云,挽长风,乘天光来去,执掌万物,桓河沙数里寥寥无几的神。

而人们却说此间无神。

段遂行看着倒在地面上奄奄一息的少年,那双狭长的凤眼里霎时间如同淬了寒冰。

许久,他才躬身蹲下。

“我能救你,长卿。”段遂行放轻声音,那双如玉般洁白的手依旧不高不低的铺在沈长卿眼前,“抓住我的手。”

他的声音柔和而坚定。

“信我。”

沈长卿微睁着眼,望着男人愣怔了半天,许久,他望着那双干净宽大的手掌,眼眶微湿,“你是……神仙吗。”

能救我的,只有神仙。

看着沈长卿胸口的黑气越来越重,眉心的生命线迅速缩短,段遂行泛着寒光的眸子越来越暗,呼吸也越发沉重。

“是。”他单膝跪下,深红的袍子落在泥地上,与沈长卿平视,大掌凑近沈长卿那张满是泥水和血渍的手。

不料沈长卿却躲了躲。

段遂行的手停在半空中,他似是有些紧张,哑着嗓子开口,“怎么了,你……怕我吗。”

“不怕。”沈长卿深吸一口气,“我脏。”

听到这个回答,段遂行的眸子闪了闪,他的大掌不由分说的覆上沈长卿的手,将那只满是污渍的小手包进自己的大掌里。

像是在对沈长卿说,不脏。

两只掌心相触的刹那,莫名之中,沈长卿觉得像是得到了全天底下最大的救赎。

夜幕之中,仿佛有一大片明亮炙热的光芒落在他的身上。

那些翻出血肉的狰狞伤口,在刹那间疯狂的愈合着,那些疼痛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沈长卿睁大了眼,这一抬头,雾气散开。

他终于看清男人的模样,险些被惊的愣了神。

那人一拢红衣,玄纹云袖,乌发倾泻而下,不扎不束,随风飘拂,天边晚云渐收,沈长卿还看见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直似神明降临。

最美的,是男人透亮的金色眸子。

恐怕那话本里常说的酒楼姑娘,面若敷粉,唇若施脂,转盼多情,也不及面前这人。

他信了。

信他是神。

微风吹过茂密的竹林,竹叶沙沙作响,男人的红衫在风中浮起跌落,一股淡淡的兰麝的木香味扑进沈长卿的鼻中,让他心颤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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