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凡没有身份证，就办不了银行卡，也没法打钱。
他和胡勇商量好，让胡勇帮他转钱，但是，他需要知道大哥银行卡的号码。
这下，他就要和家人取得联系。
一大早，陈一凡在饭馆里和大家一起接菜，把供货商送上门的肉菜收拾好，就跑到附近的公用电话亭，给老家打电话。
他记得村委会的电话，临走时老娘让他背下号码，叫他有了落脚点就打一个电话。
陈一凡前段时间工作不稳，心情不好，就迟迟没有打电话。
现在，他急不可待的想听到家人的声音。
几秒后，电话拨通了。
“喂，柱子叔，是柱子叔吧？”
陈一凡激动地喊道，巧了，接电话的是他的远房亲戚柱子叔，在村里当一个小干部。要是别人的话，不一定会帮他传话。他家在村里也算穷的，欠了很多债，受人的歧视。
“是我啊，你是谁？”
“柱子叔，我是陈一凡啊！”
“啊，一凡呐，你在哪儿？听说你跑去太原了，把你娘都急坏了！你跑那么远干啥呢？”
这一刻，陈一凡心酸极了，忍住伤心回话道。
“柱子叔，我在太原找到干的了，我在外面打长途电话，麻烦您去喊我大哥来，带上他的银行卡！我不多说了，过一会儿我再打电话！”
“好，好，好啊！”
柱子叔很高兴，连声说道。
陈一凡挂断电话，过了十几分钟，估计大哥赶到村委会了，再一次拨通电话。
他没叫老娘来接电话，是怕老娘腿不好，来回跑着受罪。
谁知他一打通电话，话筒里就传来老娘的呼喊声。
“我的儿啊，你在外面遭罪了，娘又不是养不起你，回家吧，快回来吧！”
老娘伤心的喊道。
她一辈子要强，平时说话嗓门儿也大，脾气不是那么的好。但娘就是娘，记挂着儿子，这一声呼喊，让陈一凡瞬间泪崩了。
他一边擦眼泪，一边笑着说。
“俺娘啊，我在外面不遭罪，每天都能吃上肉。我在饭馆里打工，一个月能挣两三百呢！这个月，我先给家里打一百块！”
“那就好，那就好，你可要好好干！你不用打钱，留着自己花，攒起来娶媳妇！”
老娘开心的喊道。
“俺娘啊，人家老板管吃管住，段哥还送我衣裳穿，我没有花钱的地方，先把家里外债都还了吧。你让大哥接电话！”
毕竟是长途电话，陈一凡不敢多说。
大哥接了电话，陈一凡问清银行卡号，记在纸上。又让大哥记下一个bb机号，是胡勇哥的，家里有事可以呼叫他。
最后和老娘说了再见，陈一凡恋恋不舍的放下电话。
打了两个电话，总共花了五块钱。
……
说起来，他对大哥陈一平是有意见的，家里穷还要不停的生小孩。害得全家人跟他还罚款，到处借钱，在村里都抬不起头。
前几年，二哥和大哥吵了一架，一赌气就跑到了新疆，投奔娘舅家，过继给人家当儿子，名字也改成顾英杰。
陈一凡为此伤心了很久，从他学过的边塞诗里就知道，那里太荒凉了，古人都说春风不度玉门关。
娘舅家十几年前跑去新疆摘棉花，留在了那里。听说他们要走一天才能从镇里走到县城，路上看不见几个人，到处是戈壁滩。
难过啊。
不过是从一个苦地方，跑到另一个苦地方，看不到出头之日。
万万没想到，去年二哥写信回家，说他考上乌鲁木齐的师范学校了，公费，不用花家里的一分钱。
二哥创造了一个奇迹，他没有丢掉课本，靠自己的努力走出戈壁滩。陈一凡为此又兴奋很久，二哥是他的榜样，人就不能信邪，一定要闯出自己的一条路。
另外，二哥去年年底的时候，往家里汇了五百块钱，亲情总是割舍不下的。
不知道二哥是怎么搞到这笔钱的，他还是一个穷学生呢。但陈一凡也不奇怪，二哥从小脑子就灵，能说会道，是个有本事的人。
对陈一凡辍学这件事，二哥知道后很生气。二哥认为，学习是农村人唯一的出路。陈一凡知道啊，但他有什么办法，自从二哥走了以后，家里的情况就越来越糟。
哎，一家一本难念的经。
陈一凡自己刚安稳下来，家里的一堆事就涌上心头。他太想让一家人团聚在一起了，不要为钱作难，不要天各一边。
还有就是，他自己上不成学，说啥也不能让侄儿侄女再走他的路，出来受这份苦，一定都要好好上学。
……
下午抓紧时间洗完碗，骑着胡勇的自行车，陈一凡来到辖区派出所，找到了马警长。
一听是杏花苑饭馆的陈一凡，马警长严肃的脸上就露出一丝笑容，看来他和薛老板是老关系了。
而且，人家都说好了。
马警长拿出一份表格，亲自指导陈一凡填写。在出生日期那一栏，陈一凡把时间提前了几个月，这是薛老板交代过的。
本来办暂住证还要户口本或身份证，有关系就全免了。
顺顺利利的办妥。
看到身边没人，陈一凡转达薛老板的话。
“马警长，薛老板说好久没和您聚了，您也不去喝酒。”
“都是老朋友了，客气什么。你回去告诉老薛，让他不要老忙着赚钱，有空了一起去晋阳湖钓鱼。”
“好，我会转告老板的，谢谢您啊！”
陈一凡鞠躬说道，马警长笑了笑，让他回去。
走出派出所的大门，陈一凡的心情大好。
这座灰蒙蒙的城市，现在看起来还是很有人情味的。
当然，他知道这件事是违规的，但也就是打了一个擦边球。遇到检查的时候，证明他不是童工，不是无根无底的人员而已。
……
抬头看了看太阳，时间还早，陈一凡还有一两个小时，可以到处转转。
说实话，他还没有怎么了解这个城市呢。
他骑着自行车，一路观赏街景，来到五一广场。
数百只可爱的鸽子，在广场上悠闲的踱步，根本不怕人。
远处有一组大型雕塑，一个男青年在吹奏长箫，一位美女背对着他仰望蓝天，旁边还有一只小鹿。
好动人的画面啊，陈一凡围着雕塑转了一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女朋友。
不过，这只是有一种朦胧的想法，毕竟他的年龄还小。
随后，他沿着月牙形人行天桥，来到五一百货大楼，这是太原有名的老商场，人流熙熙攘攘。
身处繁华的购物中心，陈一凡看花了眼，有点儿受刺激的感觉。世界上有太多好东西了，和他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不看了，回去吧。
这个时候，他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10块钱，他还有一个心愿没了，就是去还人家的方便面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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