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张巾帕刹那递在她面前。
“你算得不差。我的确打算绕道齐国。”李贤扯了嘴角,他当真很憎恨张良这种淡然的神色,嗤笑一声,“张良,你杀了我这么多人,是在报复我?”
但他止步于此。
项渠之死本就扑朔迷离,项氏憎恨着密阁的存在,此后更与秦之间的矛盾难以调和。
“是我一厢情愿的。不怪你,从头到尾,都是我在逼你。”
张良一旦撕开他所奉行的教养,开始运用手段,没有人能赢过他。
他的确很擅长怎么威胁人。提及项缠,这一语当即令两个人都不得多想。
她和李贤虽不是动手的人,但有不少推波助澜的作用。
“所以,你,你在芷兰宫,你当时,你说,”她忽然顿了顿,泠泠冷汗往身上蹿,泄气般自语,“……你的确,从来没有说过你喜欢我。”
他朝张良道:“方才在外遇到项缠本就受了惊吓,小妹此下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可莫要着凉了。”
他虽对着嬴政俯首称臣,但绝没有忘记韩亡的过错。张良在来到楚国之后,他才清楚,原来当年楚国不援韩,是因为李贤游说于昭阳的缘故。
张良温润的眼里泛起一丝诡谲的血腥,“杀了这些人,监察不该感谢于我?”
李贤蹙眉。
许栀与陈平讨论出项羽的结论就来找张良了。
本来刚才陈平拉着她就跑得很快,他两个都是胆小鬼,把猎户的犬错认成了狼,于是更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气息调匀,哪顾得上后背浸湿了。
她娥眉蹙着,脸上扫出忧虑,让她原本美得出奇的容貌更添了一份我见犹怜的心动。
张良想让这个回答装点一些柔和,但在她面前,他毅然不有丝毫的隐瞒与欺骗。
千钧一发之际,她的手腕忽然一重,浅色手巾已被李贤接过,再看,他外袍已经套在了她身上。
难怪她说他运筹帷幄。
张良扫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和荷华为何对韩信隐瞒身份,但也没有立即揭露他们,淡淡反道:“若你与项缠见了面,自然知道他为什么来这里。”
许栀捂着口鼻,下意识就要去接张良手中的帕子。
韩信的表情在见到这番景象之后,难免愣怔,他下一步就跟着阿鹦,她拉着他远离是非。
她看了李贤,给他使了个眼神,想到陈平过来的提醒,抬头对张良说:“我与兄长在淮阴偶然遇到阿鹦。这才知道韩先生的故居原来在此。在外多有逗留,父亲定然担心,先生此来之意,我都明白。若先生需要,我和……”
从韩非,荆轲,再到项羽。命运的碎片扎得她很痛,她一直觉得,张良不会,张良永远都能理解她。
一旦许栀将之归之宿命,她就容易犯糊涂。
阿鹦投来疑惑,陈平以为她也不知道嬴荷华的身份,解释道:“他们一直都这样,不会有事。”
李贤沉眸,长眉如剑,“张良。就论方才之言,依据秦律当以罪论处。”
许栀要挣。
他青色的衣衫在她眼前开始慢慢变得模糊。
“监察。你当真最关心秦楚之战?”
“危害在身,不可逆转。摆在秦国眼前,是当下秦楚之战。”
她捂住口鼻,“啊啾”一声。
张良向她细望了几眼,她这些日子果真过着城父那样的生活,素色衣裳,长发披于背心,用一根红绸轻轻挽住,失了浓丽,增了灵动,周遭绿翠一映,更是粲然生光。
只是她自欺欺人罢了。
李贤一旦开始攻击人,便像是野兽的行径,逮住了纰漏之处,他就不会松口。
“…是。”
直到这一刻,她企图自己忘记的事实,再度被她想起来。
他们更别没有跨过天堑。
他们初遇的时候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恨。
他上前一步,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像猎鹰,“张良先生若是心有他事,所利他人,恕我不能奉行。”
张良已经走出了这一步棋,并未用任何手法遮掩,而很多人都眼看着陷阱自己往里跳。
在场多是汉臣,尤其是有韩信,许栀攥紧了手心,说出的语调极淡又深重。
直到她哭了。
“荷华。”
许栀松开手中硬物。那是张良在魏国被银针所伤昏迷的晚上,他给她的那双玉环。这双玉一直被她贴身携带,此时此刻,她觉得它冷得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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