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咳了一声:“皇姐,这里是新岁宴,注意一下措辞。”
而此时的林遇之手中转着酒杯,若有所思地看着温妤,似乎明白了什么,轻轻勾了勾唇角。
“我措辞很严谨啊,她都敢欺君了,我还不能说她嘴里放屁啊?”温妤不服气,看向陈修灵,“你说呢?”
陈修灵被“欺君”二字吓得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后背已经不受控制地冒出冷汗,嘴巴张了张,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个词太严重了,严重到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就连临安侯听了这句话,也连忙起身跪在了陈修灵身边,恭敬又紧张地问道:“不知长公主何出此言,欺君二字小女实在承受不起。”
温妤摸摸下巴,没有解答临安侯的疑问,而是看向李青依:“这就要问问李青依了。”
众人的目光聚集过去,李青依的手脚僵的不行,比刚才献新岁礼时还要心慌。
长公主的意思她明白了,她在替她出头。
但是她只要开口了,就等于得罪死了陈修灵,她真的要这样做吗?
不过看到温妤投来的柔和目光,李青依原本忐忑的心突然定了下来。
她吸了口气道:“回禀圣上,臣女不擅作诗,在梅林时也并未作什么惊艳四座的咏梅诗,但陈小姐方才却说臣女……”
李青依顿了顿:“臣女不知陈小姐方才为何要那么说。”
温妤点点头,戳了戳皇帝的胳膊:“皇弟你看,这不是欺君吗?”
此话一出,之前在梅林的那些小姐们皆是默契地绞紧了手绢,生怕自己也被牵扯进去。
而大臣们则是心思转了几转,方才的场景谁都能看出是李青依得罪了陈修灵,陈修灵借着文斗来教训她。
只是谁都没想到这么一件谁都看透却没有说破的小事,却被长公主上升到欺君的层面。
但是要说没欺君,那的确是欺了。
这陈修灵还大胆到借圣上的名头去教训别人,她以为她是长公主吗?
大臣们内心一时有些复杂。
皇帝面上喜怒不辨,看着下面跪着的父女,淡声道:“陈修灵可有辩解?”
陈修灵听到自己的名字从皇帝口中说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不能认,认了那就是欺君之罪,她就完了。
只是她不明白长公主是如何知道李青依并未作诗一事,还替她出头。
陈修灵咬咬牙,赌一把道:“这些都是她的一面之词,臣女斗胆想问长公主,您可曾亲眼看到?”
温妤耸肩:“没看到。”
陈修灵闻言捏紧手心:“圣上明鉴,当时在梅林,我和她以银簪作为彩头斗诗,如若我的诗赢过她的,她便要将银簪赠予我。”
“但现在那银簪还好好地在李青依的发髻中,这就说明她的诗是赢过了我的。”
李青依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完全愣住,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银簪,紧张地看向温妤。
温妤慵懒地靠在座椅上,托着腮吐出一句:“老母猪带胸罩,一套又一套。”
皇帝:……
大臣:……
温妤悠悠道:“虽然我没看见,但是林遇之看见了啊,对吧,丞相大人?”
林遇之一派淡然,似乎早就预料到温妤会提到他。
他不急不缓道:“启禀圣上,梅林之事,微臣的确亲眼所见,李小姐所言非虚。当时长公主正与微臣一起,看的分明。”
温妤瞪了他一眼,后面那句有必要吗?
皇帝则是面色有些古怪,皇姐怎么又和丞相搞在一起了?
然后看向温妤的目光里闪过无奈,似乎在说:皇姐,我就知道你还惦记着丞相,你别装了。
温妤:……
而此时的陈修灵已然面色惨白,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临安侯闭了闭眼,心里已经做了决定,事已至此,自当忍痛放弃。
“启禀圣上,小女欺瞒圣上,罪该万死……”
皇帝扬手打断他,并不想听:“皇姐,罪名是你提的,你怎么看?”
温妤道:“我用眼睛看。”
皇帝扶额,看着台下,沉声道:“念在你无知蠢笨且是初犯,死罪便免了。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大理寺卿何在?”
江起站起身:“微臣在。”
“罚杖刑三十,禁足三年。”
陈修灵闻言闭上眼,睫毛不停地颤抖,却不敢让眼泪落下。
无知、蠢笨,比杀死她还要让她难受的评价,她的骄傲随着圣上的金口被狠狠碾灭。
她在贵女圈里再也抬不起头了。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了其他小姐们的嘲讽讥笑声,像鞭子一样抽打在她的心上,自卑耻辱疯狂涌了上来。
那一瞬间,她好像明白了长公主为什么要替李青依出头。
陈修灵微微抬起头,正对上温妤懒散的目光。
温妤看着她道:“杖刑还是算了吧,新岁节大好日子的,别弄得血肉模糊,禁足三年,闭门思过就够了。嗯……再加一份三万字的检讨吧。”
皇帝并无异议:“那便按皇姐所言。”
新岁宴也随着这件事的落幕而落幕。
大臣们自行散去后,皇帝悠悠道:“皇姐可满意了?”
温妤嘿嘿一笑,拉住皇帝的衣袖摇了摇:“我就知道皇弟你懂我。”
皇帝叹了口气:“欺君之罪,这么大的名头,亏你想的出来。”
“名头不大怎么吓唬人?她今天在梅园欺负李青依的时候,嚣张的叻,比我这个长公主还嚣张。后面还拿你作筏子想继续羞辱人家。我都没借着你的名头狐假虎威,她倒先威风上了,我都在想,到底我是长公主还是她是长公主?”
温妤小嘴叭叭叭说个不停。
皇帝听了哭笑不得:“你没拿朕去外面威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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