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爬到了辛波的尸身旁,地面全都是血,太过浓稠,不过味道没有那么重了,并非血味变淡,而是太多,太浓厚,让人闻着习惯。
手在他身上摸索,伸进去衣服里头,却摸到了一张脸?
我一个激灵,缩回手来。
喘息着,我又扯开辛波的衣服,入目所视,他瘦小的尸身上,皮肉格外古怪的耸起,真就是一张一张的人脸重叠其上。
九流术中,其实也就是民间中,有这么一个说法,树下埋尸长树脸,狗吃死人似人形。
这可能和风水有关,更多被民俗同化。
辛波用人做祭品,随时都用剥尸物,也就是人做成的法器招鬼,更被他们这一脉称作为“神明”。
他们逐渐也会被这种恐怖同化,同化的不只是心理,行为,还有身体皮囊。
就像是辛波先前身上那么多鬼,和他魂魄同化了,也就出现在他这副油尽灯枯的皮囊上。
恶心,而又森然恐怖。
我剥开辛波更多的衣服,发现了他身上大量的剥尸物,还有许许多多的莲台。
同时,我还发现了一卷经卷。
那经卷稍微厚了一些,气息却和其他的剥尸物格格不入,我握在手中,再将其摊开,果然,经卷中是邬仲宽的脸!
没有神志,没有思维,只是一个大先生的残存,他的本能,以及……仁厚?
老龚的古灵精怪,不,本质上的狡诈奸猾,一直被这股仁厚所压制。
那,还需要这经卷吗?
这毕竟是阿贡喇嘛的手段,还要留在老龚的身上么?
一时间,我陷入了犹豫不决。
“别要那玩意儿了,那东西,是阿贡整我的!爷,不能用别的手段坑了咱自己啊!盖帽儿的我也不要!他是地如神,我神的很!神的很哩!”
远处,老龚还在尖叫,显得更为急躁。
我深呼吸,心头猛地沉下来许多。
哗啦一下,我撕开了经卷和邬仲宽的人皮脸。
随后,我再度爬向老龚。
爬到长桌近前时,老龚还在喊着,让我拿着盖帽的脸,离他远点儿,他不要,不吃。
我毫不犹豫,直接将邬仲宽的脸皮,用力压在老龚的脸上!
顷刻间,那张脸和老龚的头重叠覆盖在一起!
本身老龚就别帽冠压着,无从反抗,他的脸从苍老再度变化,逐渐恢复成之前的模样了。
一阵哆嗦后,老龚的眼神比先前的狂躁,清醒,清新多了。
他怔怔看了我一眼,才说:“爷,你干啥呢?把我弄开啊!嘶……血啊肠子肚子脑子没压着你,你不知道难受啊……赶紧的……造孽……造大孽……吃点儿老鼠蝎子得了,这些鬼东西,吃的都是什么呢……”
我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喜悦,收起那经卷,这才一下顶开长桌。
老龚的头滚了出来。
他猛地一颤,那帽冠便落在地上。
一个激灵,老龚叹了一声:“舒坦。”
他嗤的一下钻进我身体里,瞬间,疲惫的身躯被老龚所控制,能够稳稳站着了。
“造孽哇,这死老登,呕……”
干呕声从口中传出,我才觉得放松和欣慰下来。
还好,老龚还是老龚。
“老爷没回来,齐家小娘子还没回来,这地方鬼得很,危险多得很,得赶紧开溜。”老龚碎碎念着,他匆匆去捡回我落下的法器,当然,又一次伤了我手掌。
鬼道人控制我身体时,那伤势更重,这点儿都算不得什么了。
“我说爷,你多少有点儿无情了,前世的老子救了你的命,你不跪就算了,你连爹都不喊一声,有点儿不像话。”
老龚并没有直接离开佛殿,而是再回到辛波身上,搜了一大圈。
这很老龚,完全是贼不走空。
我没有回答他,他占据着我身体,我说不了话。
此外,还有一个点。
人,为什么会洒脱?
当彻底失去一切,一切被斩断的时候,洒脱,或许就是必然?
要么,就是疯癫?
我若真的喊他一声,跪他一场。
那他还能最后悟吗?
他是否就会被困在执念之内,认我还是茅显君,长久的跟着我?
看似,我多了一个出阳神级别的护卫。
可实际上,我给他套了一个枷锁。
我根本就不是茅显君了。
我在利用他的爱子心切,我在利用前人枷锁。
那我,还能往前走吗?
没有确切的经历,我无法说出确切的答案,更不能肯定会止步于此。
而这一切都是假设,我不会,也没有这样做。
走出佛殿后,老龚嘴里的嘟囔,成了一些方位上的计算。
我们经过了另外两个佛殿,里边儿有贡品,是正常的水果,点心,老龚就控制着我走进去,抓着那些吃食,胡乱的往嘴里塞着。
吃的肚子都撑了,他忽然就离开我身体,一下子恢复过来行动力,我险些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不过很快就站稳,有了食物滋养,身体是真的好多了。
“老娘子也挺怪的,按道理说,她不应该感觉到,出阳神级别的魂魄都消失了?怎么没回来要了你?”
“爷,以免生变,赶紧的,往东走。”老龚在我肩头提醒着。
的确,丁芮朴也是变数。
没了辛波作为制衡,没了鬼道人,没了我身上残存的一缕高天魂魄,我怕是对付不了丁芮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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