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翡又开始咳嗽了。
这次喝了什么药也没有用,层层叠叠的痒意从他的喉咙里溢出,引得他不住的抖动着瘦弱的肩膀。
林辨玉坐在床边看着自己这个体弱多病的幺弟,吩咐侍女玉蕊去药房取些花露回来。
花露是治咳嗽的药,但会伤了胃气,除非是特别严重的时候,一般都不会用在林如翡身上。
今天不用,却是不行了。林如翡喉头一片腥甜,他想要压下那股涌上来的铁锈味,却没有成功,只能用手里的丝巾按在了唇边。肩膀一阵剧烈的抖动,林如翡好不容易喘过了气,便将丝巾一卷,想要藏起。然而林辨玉又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他手一伸,将丝巾夺了过来,看到了丝巾上一片暗红的痕迹。
林辨玉见到此景,重重抿唇,眸色暗沉。
林如翡想要说什么,林辨玉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不必开口。林如翡知道自己二哥不高兴了,他不高兴的时候,都是这样的表情,他想要劝,出口的却是连绵不断的咳嗽,最后只能苦笑着作罢。
浮花站在床边,虽然一语不发,脸色却同样难看。
玉蕊回来的很快,手里捧着药房里取来的花露。
林如翡喝了花露,憋在胸膛里的那口气总算是顺了不少,喉间的痒意也渐渐散去。
“出去吧,让他休息。”林辨玉起身。
浮花玉蕊低声应好,垂头退下。
林辨玉帮林如翡掖好了被角,也退了出去。
林如翡靠在床头,神情恹恹,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一声巨响,但又并不真切,好似只是他的幻觉罢了。
林如翡抬眸看向窗边,为了防风,窗户已经被浮花关上了,既看不见院子,更看不见春景。
他好像一只被囿于涸辙里的鲋鱼,只能被困在此方天地。
不知睡了多久,林如翡听见屋内有人走动的声音,他半抬眼眸,蒙眬间看见浮花端着水盆进来,小心翼翼的为他擦去了额头上的虚汗,眉目间满是忧愁,见他醒来,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柔柔的唤了声公子。
林如翡问:“几时了?”他一开口,才察觉自己嗓音沙哑至极,想来是刚才咳的太过厉害,连带着嗓子也咳破了。
“酉时了,公子可想吃些东西?”浮花温声问道。
林如翡摇摇头,他说:“把窗户打开吧,屋内有些闷。”
“可是马上要入夜了,风有些大。”浮花道,“公子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这风一吹,怕是又要犯。”
林如翡恹恹道:“不想吃东西。”
喝了花露,虽然咳嗽是止住了,但他现在毫无胃口,甚至一想到食物,就会觉得反胃。
浮花咬住下唇,到底是没有再说出劝解的话来。
林如翡虽然睡了许久,但依旧十分疲惫,便开口让浮花下去,说自己想单独休息。
浮花点头应声,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屋子里便又静了下来。
林如翡靠在枕头上,半垂着眼眸。他没什么困意,但身体也没力气,连抬手这个动作,都做的很是勉强。
太阳快要落下了,夕阳透过窗户的缝隙,细碎的洒在地面上。
林如翡的眼睛慢慢合上,呼吸微弱的闭目养神,然而恍惚间,他却生出了一种奇怪的错觉,屋子里……好像来了什么人。
林如翡睁眼,看到了融在夕阳里的一片绯红。他屋子里的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暖色的光,笼罩着大半个屋子。光芒里,有人侧对着他坐在窗边的桌子前面,红衣,黑发,腰间挎着一长一短两柄黑剑。
林如翡愣住,张嘴:“你——”
他想问你是谁。
然而红衣人却先开了口,声音低沉,带着些慵懒的味道,他问林如翡:“有酒吗?”
鬼使神差的,林如翡竟是应了男人的话,他说:“什么酒?”
“什么酒都可以。”男人的手撑着下巴,“桃花酒最好。”
从这个角度看去,林如翡只能看见男人半边的侧颜,但这已经足够了。男人生的极美,眼角狭长,应该是一双漂亮至极的丹凤眼,长眉斜飞入鬓,鼻若悬胆,若只看面容,当真是有些雌雄莫辨。然而男人这样的相貌,又着一袭红衣,却丝毫不显得女气,反而棱角分明,气质高雅,让人不敢生出亵渎之心。
林如翡又想咳嗽了,他捂住嘴,低低道:“你从哪里进来的……怎么……到我的屋子里来了?”
男人道:“没有酒么?没有酒,我便走了。”
林如翡哑然,被男子这理所当然的态度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最奇异的是男子说的这些话,竟是也不让人觉得唐突,反而生出了一种自己不能满足他便是失礼的内疚感来。
“浮花。”林如翡出声。
“公子。”浮花在屋外应道。
“有酒吗?”林如翡又问。
“酒?”浮花莫名,“公子想要喝酒么?”
林如翡道:“给我拿一壶进来,最好是桃花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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