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这东西,在远处看是一种身心愉悦的欣赏,可是在近处,却只有畏惧与恐慌,毕竟,天地造化的神奇力量简直太可怕了,让每一个站在它身边的人都会感觉到意驰神摇。
一片片的巨大水流仿佛永不停歇地向着潭底砸来,溅起的点点水花如碎琼乱玉,只是,在这个当口儿上,凤七实在没心思欣赏这些与试训无关的美丽了,他现在只是犯愁如何才能爬到瀑布底下的那块石台上。
如同万斤火药炸响在耳畔,银瀑,带着巨大的轰鸣声仿佛向凤七示威一般,从天而降,不停地轰然砸落在凤七的身边,巨大的水流冲击凤七连站都站不稳,又何谈爬上那块银瀑底端的石台?况且,他手里还举着一块万斤重的巨石?
连续爬了十几次,凤七简直都要崩溃了,依旧还是没能爬上去,而步梦达则在远处悠然地躲在一处山窝中,撕着一只烧鸡,捧着从凌清潆那里敲诈来的又一坛十八年的女儿红,那个滋润啊,就甭提了。
其实,他倒也是想帮凤七,可是,这一关却是任何人都爱莫能助的,就算说破大天去,也得凤七自己爬上去在瀑布底下挺一年,这可是硬功夫,既练心智坚韧,同时也在硬抗住瀑布的冲击中达到意与力的更加完美的结合,为以后修炼雷霆剑派的道家真功打下坚实的基础。
所以,这一关,虽然枯躁,但也同样重要,凤七现在,也只能靠自己了。
寒风凛凛,涛声阵阵。
酷寒的冬季里,如果赤身裸体站在一面巨大的、尚在怒吼咆哮不休的瀑布下面,会是怎样的一种可怕的经历?
如果手上再举着一块万斤重的巨石,又会怎样?
或许,有人可以不畏寒冷,在这瀑布下站上几天。
只是,他的抗寒能力在大自然的雄威之下,能坚持多长时间?
或许,有人力大无穷,完全可以毫不费力的举起一块万斤巨石,撑在瀑布下面。
或许他可以举起几个时辰甚至是几天,如果,举上一年呢?整整一年,又会怎样?
没人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因为,这些事情太过匪夷所思,恐怕没几个人肯去做这件事情。能想出这些问题的人,恐怕也离疯癫差不太远了——这是只有一个歇斯底里里的人才能想像出来的东西,而且,只存在于意念当中,从来不会有人去真正的实践,更不会有人成功。
不会有人成功吗?
或许,眼前的一切能给出答案。
银瀑,巨大的银瀑,从山崖断壁上轰鸣着,怒吼着,如雷神般咆哮着,恶狠狠地、不留半点余地的向下面的深潭狂砸而下,仿佛下面就是它世世代代永远不能忘却的仇人,砸下去,狠命地用自己的躯体砸下去,将它砸得粉身碎骨,将它砸得灰飞烟灭,才是对它的仇恨、对它的力量最好的解释。
可是,银瀑砸至底端时,那白练一样
完整的水帘却被一个强健的身影一分为二,中分开来。
细细看去,那个身影,有着钢铁般肌肉,同时,还有着坚韧无比的意志。
这个钢铁一般的人影,手中还高高托举起一块足有万斤沉重的巨石,如钢雕石刻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就算是银瀑这样无法想像的巨大的力量,到了他这里,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让步,被他强健躯体一分为二,愤怒却又毫无办法地继续下落,灰溜溜地钻进了瀑布下面的深潭之中,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这个强健的身影就站在那里,说不清楚,他倒底在这里站了多长时间。
是一天?
两天?
一个月?
两个月?
或者,他自始至终,从有这银瀑开始,就一直站在这里?
他是凤七。
凤七,已经在这块瀑布下面站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与天地间的雄奇威势角力,足足一年。
此刻,他双目紧闭,混然进入了内视状态,混沌虚空,却又灵台空明。
所有的意识俱都抱圆守一,感官都已经钝化,甚至,连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已经闭合起来。
可是,只有神识还在自由地运转,并且,思感能力以超乎寻常的快捷速度向着四面八方延展开去,感受、分析着身边的一切,然后,再把相关的信息传递回来。
他身上的肌肉盘根错节、如钢似铁的躯体仿佛是一株已经枯死的老树,看上去已经完全物化。可是,他的一颗心灵却七窍八孔,灵动至极,活泼泼地,像是一粒光华耀眼的明珠,在一个混沌的虚空中自由自地跳跃着,尽情绽放着自己灿烂的光芒。
“这小子,好厉害,只上去一次,就一直坚持到现在,看他抱圆守一的样子,分明已经达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这可不是什么元阳真火赋予他的能力,而是天赋啊。唉,真是变态!变态中的变态!想当初,我在这一关,足足用了将近三年的时间,苦啊苦啊……”
步梦达负着双手站在远处,凝神地望着凤七,心下感叹道。
“小五,一年的时间到了,恭喜你,这一关试训,你过关了。”
步梦达将手拢成一朵喇叭花,遥遥地喊道。
话音刚落,瀑布中的凤七突然间睁开了眼睛。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乍一睁开眼睛的刹那,步梦达的心突地一颤,离得这样远,他却能清清楚楚地看见那双神光凛然的眸子。
清得澈底,亮得逼人,就如同久走夜路的黑暗中突然出现的两枝火把,在一瞬间,便可把人的心灵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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