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礼甚至忘记了他身后的沙发还有人坐着,拿了一根烟出来,点燃,皱眉抽着。
这么长时间了,他的思绪仍旧是乱的。
时间久远,已过去二十年了,那会儿他年纪尚小,九岁,之后又大病了一场,仿佛是刻意要忘却那些伤痛,九岁前的记忆便模糊了,印象中就只剩下父母恩爱的画面。
如今叫那一条消息猝然砸来,久远的记忆便逐渐鲜活了,清晰了。
父母真的恩爱吗?
人大概是从几岁有记忆的?
有些人早,有些人晚,傅南礼属于智商高的,他甚至能隐约记得三岁左右的事情。
母亲说过的一句话猝不及防地从记忆深处翻涌了上来——
[如果你不爱我,又为什么要娶我呢?]
他脸色有些发白,伸手按了按太阳穴,止疼药似乎不管用,头疼欲裂。
记忆的闸口一旦破裂,那些过往便倾涌而出。
似乎,父母是经常会发生口角的。
他八岁的时候,父亲似乎说要参加巡回演奏会,去了国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家。
似乎,将近一年都没有回家。
小时候对巡回演奏的事深信不疑,如今细想,什么样的巡演需要一年时间?
一场世界巡演,最多两个月也就结束了。
在父亲出国之后,他那个向来开朗乐观又能力卓绝的母亲,似乎背着他哭过。
那是个夏天,窗外草木繁盛,他放学归来,司机拎着他的书包跟在他身后,他看到他母亲站在落地窗前,外面在下雨,他喊了一声。
母亲转身,眼角的泪痕来不及擦掉,他问她怎么了,她说她只是在听一首悲伤的歌。
一旁放着很老式的留声机,里面的音乐是父亲弹奏的柴可夫斯基的[悲怆交响曲]。
而在父亲出国前,他的父母之间好像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傅南礼觉得手心有些发凉,烟头燃尽,他又点了一支,那个莫名其妙的短信仿佛腥红的烙铁,烫得他五脏六腑都有些疼。
温乔见他一连抽了三支烟,坐不住了,走到他身边,拉了拉他的手:“你怎么不停抽烟。”
傅南礼连忙将烟头摁灭在一旁的烟灰缸里,声音沙哑:“你怎么还在这儿?”
温乔双手搭在他腰上,傅南礼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连忙挥了挥空中的烟,“你没走吗?”
温乔摇头,“我没走,你是有什么心事吗?还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能说给我听听吗?虽然我不擅长安慰别人,但我或许能帮你分担一些。”
傅南礼勉强一笑:“是公司的事,要开拓欧洲市场,有些劳心,说了你也不太懂。”
温乔即便再后知后觉,也能知道他没有说实话,凭他的能力,怎么可能为工作上的事烦心至此。
“那就先洗个澡,然后睡一觉?没什么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
她拉着他去了卧室,他动作有些机械,温乔便帮他拿了睡袍,推着他进了浴室。
花洒劲急的水冲下来,傅南礼恍然回神,回忆起那为数不多的几年里他父母相处的日常。
记忆的闸口轰然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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