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回就回。
顾言蹊当真如他所承诺的一般,带着三千精兵沿着最短的路程往越城而去。
他们来时,是从越城西侧绕了一个大圈,回去的时候则是从东侧绕回,组成了一个弯弯曲曲的圆形。
这一路上就算是碰到了零散的小部落,顾言蹊也没有再带人去打。
早上起来就是赶路,中午停留一刻钟吃点东西,然后再度赶路到太阳落山。
这一下,连穆璟都觉得他是在追赶着什么了。
顾言蹊倒是没有隐瞒:“我临走前交代了文琢三件事,若这三件事他都一一完成,那么我们必须要在打下王族部落四天后,赶到越城。”
穆璟奇道:“这是为何。”
顾言蹊道:“其中种种现下还不好下断言,我只能向殿下保证,若是能准时赶到越城,就能将蛮族最后一支军事力量彻底打散!”
“此话当真?”
“当真!”顾言蹊道,“我们的信使都已经去给格斯尔报信了。”
“信使?我们派出过信使吗?”
“当然派出过。”顾言蹊温和的笑着,“您忘了,还是我叫您莫去追的!”
穆璟立刻反应过来,眼中闪过奇色,而此时井重锦恰巧路过,却是笑着道。
“公子对仲文琢当真厚爱,竟将越城托付给了他。”
顾言蹊道:“不光是他,你我也有事要托付。”
井重锦奇到:“不知却是何事?”
“却是要委屈你,待回到越城,你不要停留,直接去往京城!”
黄昏,蛮族军营。
自莫日根王子死亡已过去三天,三天以来,不但越城没有动静,就连格斯尔也是格外安静。
除了每日隔着城墙打打骂战,双方都没什么太大的动静,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守门的兵卒百无聊赖的等着换班,摆着手指头算距离换岗时间还有多久,却突然看到地平面上出现了几个黑点。
他顿时警惕起来,端好武器,等那黑点越来越近,才不可思议的揉揉眼睛。
“那是……王族部落的?”
三名衣衫狼狈的蛮族骑兵在冲到军营前一百米的距离就已经下了马,高举起双手用娴熟的蛮族语高喊。
“我等乃王族部落守卫,有要事通报格斯尔大单于!”
骑兵们被飞快的送到了格斯尔的大帐内。
没有人知道那帐篷中发生了什么,但每个人都议论纷纷。
与大庆交战多年,蛮族中懂得庆语的人不在少数,仲文琢三日前在城头的那一番话,也已经在军队中扩散开来。
本来这只是兵卒们私下里的议论,也早就被将领们告知这是庆人扰乱军心的计谋。
可那三名骑兵的到来,却令这种苍白的解释被彻底打破。
“我女人刚怀了孕。”守门的兵卒与身边的人窃窃私语,“不知道那该死的庆人有没有跑去我的部落。”
“我老娘还在家呢。”
“还有家里的羊。”
军营里弥漫起了焦虑的情绪。
这情绪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后被一道军令打破了。
撤军!
能回家了!
兵卒们焦虑的情绪一扫而空,只有满满的欢喜。
“前几天叫你准备的东西都弄好了吗。”
格斯尔坐在大帐中,即使这次南征一无所获,但到了撤军的关键时刻,他也必须打起精神。
“都备好了。”
“叫人准备起来,天一黑我们就走。”
那日松将军道:“有大单于此计,庆人定不会察觉我等已经离开!”
“不过雕虫小技。”格斯尔没心情听他夸赞,“对方有那样一个谋士,我们即使撤军,也不知会发生什么。”
越城,城墙。
仲文琢探着头,打量着夕阳中的蛮族大营。
“他们在生火做饭。”
他揉了揉脖颈,不无遗憾道:“怎么还没走啊。”
等了一会,也没有人回应,仲文琢不由得看了看身边的何正戚。
“喂,你说清楚,到底出不出兵。”
何正戚直直的站在仲文琢身旁,他盯着远处没有任何异常的蛮族大营,仿佛在抵抗着什么。
气氛如此之凝重,仲文琢竟也没敢再催促他。
“草原上的部落是他打的。莫日根是他用计抓的。身处草原之中,却能凭三个锦囊准确指挥千里之外的战事。”
良久,何正戚长长吐出一口气。
就像是吐出了某种坚持。
“仲文琢。”何正戚用平静的语气问道,“顾言蹊……他的最后一个锦囊说了什么。”
仲文琢忙道:“杀了莫日根三日后,夜袭蛮族大营。”
“杀了莫日根?”何正戚眼底闪过惊异,“他早就料到格斯尔不会接受撤军的条件?那为何……”
仲文琢从怀中掏出最后一个锦囊道。
“就是为了这件事。”
何正戚接过锦囊,从里面拿出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条,上面是赏心悦目的劲瘦字体。
他一路读下来,竟与那日夜晚是一般心情。
何等大胆而绝妙的主意!
“就照此计行动。”他收好纸条,却并不将锦囊还给仲文琢,“他说三日后……那就是今天晚上,这计策所需兵将甚多,你一人难以成行,我与你同去。天已经快黑了,你先叫人将马蹄包好,我们今夜决不能迟到。”
仲文琢当即领命。
“是!”
他意气风发的走下城墙,领着何正戚给他的虎符前去调兵遣将,满脑子都是第一次夜袭的兴奋感,完全将顾言蹊的第三个锦囊忘在身后。
何正戚站在城墙之上,鼻间仿佛还能嗅到腥臭的血气,他眯着眼睛眺望着蛮族大营,那里仍旧人影绰绰,但与一个月前、或者与沉鹿关时相比,已经少了相当多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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