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拉住衣角的男人明显僵了一下,又马上恢复平常。
“没什么。”范萱菱睁大眼睛看着前方,黑漆漆的远处只有一个微弱的亮光,那似乎是门前灯的光芒。
“太黑了,看不清路。”
“马上就到了。”制帽匠的声音很轻,就像那个灯光一样飘渺。
再之后没几分钟,二人离那个亮光越来越近。果然,那是一盏昏暗的门前灯。
制帽匠安静地拧开门把,推开了门,门上的铃铛叮当作响,房内是比房外更加漆黑的样子。
“让我看看,灯在哪儿……”
范萱菱摸着墙壁,跟在自言自语着的制帽匠身后走进房子,眼前的漆黑没多久就变得亮堂无比。
“这就是你的小屋?”
范萱菱和制帽匠一前一后过了玄关,再向里走上一个相对宽敞的客厅,客厅里放满了朴素又陈旧的的家具,和工作台一样的桌子,桌子上摆放着许许多多未完成的帽子、和范萱菱看不明白用处的工具。范萱菱站在大厅门口,打量着边边角角。
“有些杂乱,别在意。”制帽匠在桌子上腾开了一片位置,把拿在手上的、属于树人的帽子郑重地放在空位上。
“不,比我想象中要好。”范萱菱迈开步子,走到制帽匠的身边。她随手拿起一顶只完成了大致样貌的帽子,这顶帽子仅从未成品也能看出未来将有的华贵感,或许是该属于某位优雅的夫人的。
“真好看。”她感叹道,“你平时都是在这里做帽子的吗?嗯……我可不可以跟你学这门手艺?”
制帽匠却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急忙从她手里抽出这顶半成品,并把它用力扔到角落,“不不不,你不能碰这个。”
“为什么?”范萱菱撇了撇嘴,赌气地想要去拿其他的帽子,马上被慌张的男人拉住了。
她的手腕被男人攥在手里,两人被迫对视,这时范萱菱才发现,男人比她高出两个头。
这种感觉……有种诡异的熟悉。
但她马上压下了这个奇怪的想法。
“你之前还说,要送我一顶帽子。”范萱菱虽然不满,但没有选择抽出自己的手,而是大方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而且还说,我有什么愿望,你都会满足。”
“才过了不到半天,你就要反悔了。”
男人如范萱菱意料的那样,不敢和她对视,一双眼睛四处乱瞟,表情也更加慌张。
“这不一样,爱丽丝。”他说,“我当然会送给你一顶好看的帽子,但不是它们。”
“而且,而且,”制帽匠飞速眨眼睛,似乎是在思考合适的措辞,“做帽子——不是什么好差事,不用了解,更不必学。”
“……好吧。”范萱菱点了点头,“这些话,你应该一开始就说清楚。”
“我以为你不会在意。”制帽匠轻声说,他低头盯着范萱菱的手,“还有之前我问过的,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只是离开庭园时不小心划伤的,没什么大碍。”范萱菱说道,“所以,你现在可以放开我的手腕了吗?”
“我说的不是这个,”制帽匠抬起头,他的表情莫名严肃,“你手背上的这个东西,是怎么来的?”
范萱菱马上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她手背上的印记。
“嗯……我不记得了。”她说的不是假话。范萱菱歪着头,就算再努力回想,也只能想起进入幻境之后的事,那时这个印记已经存在于她的手背上了。
“怎么了?哦——我明白了,”范萱菱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是另一个'爱丽丝',对吗?她也有这个东西?”
“另一个?”制帽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范萱菱的话,他缓缓摇头,“不,只有一个爱丽丝才拥有它。”
范萱菱也盯着自己的手背,那里的印记就像一个普通的胎记一样,既不会发出光亮,也不会有疼痛感。
“你一提我才想起来,”她说,“在遇到你们之前,它一直在疼。见到你们之后,喏,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制帽匠越发沉默。
“难道说,它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吗?”
“这不重要,爱丽丝。”制帽匠松开了她的手腕,声音低沉。他颓丧地、重重地叹了口气,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疲倦的气息,侧开头盯着树人的帽子,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孤独了许久的独行侠。
“你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的语气里满是沮丧和不甘心。
“——我不知道,”范萱菱眨了眨眼,眼前人低落的情绪同样也感染了她,“我现在,脑子里很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很多东西也很模糊。”
“别勉强自己。”制帽匠轻轻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慢慢来。”
他站直了身体,手指轻点着放在桌上的树人帽沿,视线越过了整个客厅,望向尽头的小窗。窗户外面一片漆黑,偶尔能隐约听到猫头鹰的叫声。
“天色不早了,”他收回目光,“打起精神,明天还有更多新鲜事在等着我们。”
“说得对,”范萱菱多看了几眼他的黑眼圈,“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
制帽匠没有回应她的说法,而是摊了摊手,随后推着她的肩膀,带她穿过了客厅。
“二层小楼。”制帽匠拉着她登上旋转楼梯,越往上走光线越暗,楼梯的尽头又变成了一片漆黑。
但马上,一盏小灯在他们头顶亮了起来,光线很昏暗,勉强能照亮走廊。制帽匠的手还拉着灯线,这盏灯明显是由他“唤醒”的。
“现在看来真是合适极了。”他接上自己的话头,一边温柔地拉着范萱菱,一边自顾自地说话,“不然,我亲爱的姑娘就要没地方住了。”
“哼。”范萱菱忍不住笑容,最终和他并肩站在一间房门前。这扇门上挂着一块小牌子,上面什么都没有写。
“就是这里,”制帽匠敲了敲门,发出闷响,“我的房间就在尽头,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找我。”
“好,谢谢你。”范萱菱轻松地拧开门把,“呃,帽匠——先生?”她这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眼前人的姓名。
“总会知道的,”制帽匠像看穿了她的心思,苍白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忽明忽暗,“明天见,爱丽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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