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兀术的衣服脱到一半,见秦桧毕恭毕敬地依旧站在原地,忽然很是无趣,又觉得很是好玩,将一件衣服兜头扔到他面前,哈哈大笑:“本太子今天没有兴致,王氏,你好好服侍你丈夫吧……”
王君华此时已经是****焚身,恨不得当场行淫,哪里忍得住,娇声拉住他:“四太子……”
金兀术一用力,将她推到秦桧怀里:“你且让秦状元乐乐……”
哈哈哈笑着,也不看二人眼神,转身出去了。边走边想,南人如此寡廉鲜耻,难怪会亡国,心里却又觉得开心,自己要下的这步长棋,真算是找对人了。
射柳节后的球场,经历了一场击球比赛,已经冷清下来,各地的来客逐渐散去。
一行人穿着紧身的红色绣衣从球场上下来,正是宗翰、宗望、宗隽、宗贤、金兀术、谷神等等金国皇族男子。
宗翰大声道:“今日方才尽兴,大家可以尽情宴饮。”
然后,大家随着进了一顶巨大的帐篷,这顶帐篷属于宗翰所有,他不喜原燕京的石头房子,总是喜欢住进随身的帐篷,随时射猎。
此时,帐篷里陈列了八张案几,由宗翰做东,宴请南征大帅,也算是今年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高级军事会议。
老狼主死后,金国势力分为两派,一派是以宗翰、谷神等为首。宗翰虽然是女真第一太子,但他并非老狼主的儿子,而是老狼主的堂兄之子。当年,他的父亲和老狼主一起起兵,统一女真各部后,为了扩展,就将皇位让给了老狼主。
老狼主继位后,对宗翰等十分器重。他原本以为,老狼主驾崩后,自己有继位的机会,没想到老狼主传位给了亲兄弟,而不是他这个堂侄子。
而另一派,则是以宗望为首的老狼主之子。但里面斗争最激烈的是金兀术,宗望则性子相对平和,总是起着居中调停的角色,因此,宗翰也会多少看他三分面子。
宗翰的宴请,完全是依照女真的风俗,案几上陈列各种女真的美食,其中,每人桌上都有一大盘猪肉盘子。女真贵族一向嗜吃这种肥猪肉,裹着葱卷,众人大吃大喝一阵,宗翰才放下酒樽,大声道:“此次宴请各位,是商议对宋的态度和宋俘的去留问题,大家有何看法?”
宗望先开口:“如今赵德基已经登基,宋俘的去留并不那么重要,而且留在金国也不是办法,不如分批次先放回一部分……”
宗望宠爱茂德公主,被她夜夜在枕头边上哭泣哀求,便答应她,找机会放她父兄南归。
“那倒不忙。赵德基如今已经站稳脚跟,我们再攻,将付出很大代价,不妨先行和议,以两河为界,让宋国多纳绢帛和岁币,如此,方可保证我大金富裕昌盛……”
谷神听得此言,大力摇头:“不行,昏德公不能放。对宋的战争也一定要进行……”
宗望甚是不悦,就说:“既然双方争执不下,不如奏请狼主裁决……”
宗翰不以为然大声道:“不须!自家便可议定。当初起兵时,我的阿爹将皇位让给老狼主。十多年征战,夺得辽宋江山,自家也有大半功劳,对宋的和战,我自可主张,不需狼主定议。”
此时,尚是金建国之初,这十几年又忙于战争,国内的礼仪文化还是一片空白,处于原始的阶段,女真贵族和皇族之间尊卑的界限并不是那么严格,宗翰以另一派的首领自居,提到父亲将皇位让给老狼主的往事,便是隐隐地和现今的狼主
分庭抗礼。
宗望等见他如此藐视狼主,虽然气愤,但他们不如汉人那样,说得出一套君君臣臣的大道理,因此,也只得作罢。
金兀术见宗望微怒,大笑一声,站起来:“我有话说。灭宋,我一直是赞成的,而且,对宋的战争,决不能停止……”
宗翰虽然一直厌恶他文绉绉的,一派酸相,但金兀术一直主战的观点却深合他心意,还是耐着性子:“兀术,你又有甚么看法?”
“攻宋,最好得讲究策略,如何为大金谋取最大的利益。我们应该下一局棋,布一个局,把眼光放远一点。二哥说得对,如今,赵德基已经登基,留着宋俘其实并没有多大用处。不妨将一部分俘虏放回去……”
“放哪些回去?”
“昏德公和一众尚未许配金人的女子都可以回去。只需留下重昏侯。按照南人的礼仪,自来,弟不与兄争,若是赵德基敢不乖乖听话,我们随时可以扶植重昏侯做傀儡登基,以在北方对抗他……”
宗翰点头:“大有道理。”
宗望也深以为然,他受不过茂德公主夜夜求情,如今,她的父亲能南归,至于兄长能不能回去就无关紧要了,对她也算有个交代了。
他转向兀术:“四弟,你说下一局棋,这棋如何下法?”
“得派一个信得过的汉官,两边协调,一切,按照金国的旨意行事。”
“却去哪里找这样一个可靠之人?”
“我有一个现成的。”
“谁?”
“原大宋状元秦桧。”
小店门口。
扎合紧张地走来走去,怀里揣着一袋沉甸甸的银子。
好一会儿,他见门口,一个个子不高的男子走来,他认得那双眼睛——无论怎么伪装,那双眼睛是不变的。
他欣喜地迎上去:“小哥儿……”
花溶急忙道:“如何?能赎回邢皇后么?”
“能。他们叫我马上就去。我来是想问你,赎回之后,怎么办呢?”
花溶自然并非是真想邢皇后嫁给他,只求有个脱身的机会,见他问起,立刻道:“你赎回她后,将她带去城北的一间屋子,我在那里等你。”
她说了地址,扎合兴高采烈地答应下来:“你等着,我傍晚就带她来见你。”
日落西山。
这是燕京城北的一座僻静小屋,是张弦等人早就找好的。按照花溶的计划,暂时就让邢皇后住在这里,和扎合夫妻相称,再寻机脱身。
她怕邢皇后为难,早早地遣开了张弦等,只自己一人等候。
晚风吹起时,她听得一阵哨声,是扎合吹的那种军营男子喜欢的艳曲小调。她探出头,果然见到扎合跟一个女子一起往这边走来。
近了,正是邢皇后,此时,她穿一身女真女子的粗麻衣衫,整个人瘦得只剩一张皮包骨头,双眼流露,毫无神采,看着扎合,又看看这屋子,再转眼看面前的女子时,才微微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扎合见花溶已经恢复女子衣衫,很是高兴,搓着手:“小哥儿,人我给你带回来了……”
“多谢,扎合,你先出去一下,我跟邢皇后说几句话。”
“好的。我去寻点吃的回来,小哥儿,你想吃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
扎合一离开,花溶才拉了邢皇后进门,关好门窗,行一礼:“花溶见过皇后娘娘……”
邢皇后本是见过花溶的,此时方认出她,只觉恍若隔世,但眼神里并无多少惊喜,十分麻木:“姑娘,请不要这样叫我……”
邢皇后一直在洗衣院里遭受屈辱,虽然也猜得丈夫已经登基,可是,并不知道他已经遥册自己为“皇后”。
花溶见她形貌憔悴,如行尸走肉一般,比韦太后的情况严重得多,很是心酸,缓缓说:“花溶是奉官家的旨意来救援娘娘,官家****不忘娘娘,登基后,册封娘娘为皇后……”
其实,赵德基此行主要在于救母,根本没有怎么提到过邢皇后,花溶为安慰她,提起她的求生意志,故意这样说的。
果然,邢皇后黯淡的眼神浮起一丝光彩,开口,声音干干的:“果真?官家果真一直惦记着臣妾?”
“千真万确!他思念娘娘,宁愿让后位虚悬,也一直不曾册封其他女子……”
邢皇后“哦”一声:“那你?”
花溶微微一笑:“娘娘,花溶早已嫁给大宋宣抚使岳鹏举为妻。幸得官家信任,才出使金国,为官家效命,但求能够救得娘娘南归……”
邢皇后昏暗的面容上,这时才真正浮现起一丝深深的笑容,如此一笑,她皮包骨头的面上,眼眶深陷,皮都皱在一起,往日的雍容华贵完全变成了一个可怕的骷髅。
这笑比哭还惨痛,花溶看不下去,也觉得眼睛干涩,只扶住她:“娘娘,我去给你弄点吃喝的来……”
花溶倒一杯团茶,虽然粗陋,但已经是她能找到的最好的东西。
邢皇后捧着热气腾腾的茶,喝一口,终于品尝到故国的滋味,再也不是金人的带着骚味的马奶,眼泪从干涸的眼眶里滚下来,怔怔道:“只是,不知我婆婆,太后她……”
花溶勉强道:“太后尚安好,娘娘不必挂念。”
“太后在哪里?”
花溶不得不实话实说:“太后嫁给了一金国男子,如今已身怀六甲……”
邢皇后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只是,又一滴泪水滚在茶杯里,缓缓地从头上取下一支钗来,递给花溶:“岳夫人,奴两次蒙你援手,只恨当初在开封不听你劝告,没有及时离开。如今,后悔无益……”
她住口不语,花溶开解道:“娘娘且放宽心……”
她惨然一笑:“奴在洗衣院里,受尽折辱,浑身是病,以残破之躯,怎敢领皇后殊荣?官家夫妻情深,奴却无福消瘦,岳夫人,他日南归,你可把这支钗转交官家,奴唯一愿望,便是他励精图治,中兴大宋,有朝一日,能够率领大宋军队,消灭虏人,为我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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