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左义的回答,纪修心中汗颜。
他还真没有想过去当什么神,但他能够理解左义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
正如他之前所说,禺惊神的消失已经让民众逐渐失去信仰,整个国家的凝聚力因此减弱。
左义构想中的未来,人类必须要有一个新的精神依托。
“为什么不虚构一个神明?”纪修忍不住好奇询问。
面对询问,左义遗憾摇头:
“虚构的真不了,和平年代的信仰神明可以只是单纯的精神寄托,但禺惊国的未来必然充满动荡,为了发展我们将进入外海战场,与万族争夺资源,整个国家都需要为战争胜利贡献一份力量,这样的社会体系下,人们需要的不是虚无缥缈的神明,而是能够真正为自己带来力量的神明。”
“就像是前几位挑战者,他们既是人类眼里的神明,也是身先士卒的战士,这也会是你未来的道路。”
说到这里,左义的脸上浮现笑容:
“别忘了,你收集愿力的方式受到信仰的忠诚度影响,替换的身体终究只是过场,以你的灵魂为基点的信仰才能贯穿所有时间线,未来的你或许能从魂转的状态中脱离,以灵魂形态成为真正的神明,这是一条相辅相成的道路。”
听到这番话,纪修已经明白左义的想法。
知晓真相开始,左义就已经开始了他的“诡计”,想要将他与人类的未来捆绑。
将他视为神明的背后,是希望他能够背负带领人族崛起的重担。
“既然决定走上破局之路,你还在犹豫什么?怕输?怕责任?”
深吸了一口气,纪修眼神闪烁:
“老左,对禺惊民众而言信仰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难道就不能搭建一个无神的社会体系?”
左义听闻,笑着摇头。
“你知道对于一个即将陷入战争泥潭的国度而言,信仰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纪修不解道。
“心理的最后一道防线,一个即使在动荡中失去一切也能够坚持走下去的信念,哪怕是面对绝境也能够奋起反抗的力量。”
说着,左义伸手指向墙壁上的蓝色禺惊旗帜:
“这个时代的无信仰者眼里,禺惊信仰是禺惊教会强权统治的辅助,是愚弄民众的工具,是敛财耗民的糟粕。”
“但在巅峰时期的禺惊民众眼里,禺惊二字代表的是人族内部强大的凝聚力,是战斗中不畏死亡的力量源,是绝境下的精神寄托,禺惊二字塑造了无数强大的人族战士。”
望着始终沉默的纪修,左义继续道:
“我年少时曾在外海见过一位前辈,他留给我的深刻印象至今不曾忘却,那时我以神使身份被派去外海一座资源小岛担任祈神仪式主祭祀,在那里见到了一群艰苦环境下镇守资源小岛的军部战士,他们的团长名叫凌伯,一个镇守资源岛十八年都不曾回家的老战士。”
“我去到那的第三天,资源岛屿就遭到异族侵犯,战斗过程极为惨烈,等击退异族势力,驻守队伍加上我只有三人活下来,拼死护我安全的凌伯更是在战斗中了异族释放的精神毒素,陷入昏迷。”
“这是一种被视为中了必死的精神毒素,所产生的痛苦超越想象,我耗尽所学医疗手段都无法将其剔除,可就在我以为凌伯最终会在痛苦中死去时,他却从昏迷中醒来,强忍着精神上的痛楚,在我目瞪口呆中脱下浸透鲜血的铠甲,光着上半身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告诉我,这点精神痛楚算得上什么,这十八年来早已不是第一次中招,忍忍也就过去了。”
“听到这句话时,我感到难以置信,这种精神毒素曾被送到禺惊教会进行研究,被视为无解的精神毒药,但凌伯却告诉我,这不是他第一次中招。”
“当时的我天真的以为凌伯的体质特殊,身体对精神毒素有抗性。”
“直到后来我前往外海最前线才明白,这种精神毒素只有一种解药,它就是无懈可击的精神意志,在信仰最坚定的战士眼里,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窗外吹来的微风撩起左义灰白长发,他的眼神闪烁:
“赋予凌伯精神力量的,正是他心中信仰的禺惊神,对于他这样视为禺惊神献生为荣光的战士而言,你可以打垮他的身体,却打不垮他的精神意志,哪怕双手折断他也能在绝境下继续战斗,手断了就用脚,脚断了就用牙齿,哪怕身体动弹不得,他的意志仍在燃烧信仰之火。”
转头看向纪修,左义用沙哑的声音继续道:
“我希望你能够成为人族新神,成为民众追随信仰的目标,将整个人族重新凝聚成一团……虽然这个过程不会很快到来,需要时间沉淀,但成功的那一天到来时,伱的付出将换来一群甘愿为你燃烧自己的信仰战士。”
听完左义的讲述,纪修内心产生了动摇,似乎有一种情绪在心底生根。
“既然选择踏上破局道路,优柔寡断毫无意义,成为人族之神正是破局的选择之一,何不勇敢点?”
望着面带微笑,似乎笃定他会答应的左义,纪修想到他在上一条时间线说的一句霸气话语:
“他们都说凡人不可抗神,那我便创造出一具神来!”
这个诡计多端的老家伙对外始终都是一副风轻云淡,又或是和蔼姿态,但只有真正接近他才能看到他的真实一面,这是一个敢于直面绝境与挑战,用最霸气姿态喊出“老子不服,来干!”的猛男。
五十年前的战前会议,拍桌子指着会议席上反对战争的禺惊教会所有高层怒骂的左义,更是被游洪奉为精神领袖。
这老家伙既有谋略手段,也有勇气与魄力,简直就是为这个动荡时代而生。
“老左,我怎么感觉你在给我洗脑。”
“我只是在陈述我的想法,选择权在于你,龟缩在四年的死亡循环中,苟且活着何尝不是一种选择,你说是吧。”
说到这里,左义忽然表情变得严肃:
“不过我相信你会做出抗争的选择,挑战困难何尝不是一种乐趣。”
望着面带微笑的左义,纪修很想一拳打在他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
激将法都用上了是吧,诡计多端的老家伙。
“老左,你觉得我应该给自己取一个什么神名?”
“绝大部分神都以自己的神性力量为神名,例如千面组织背后那位的神性力量来自诡计之力,所以他被称为诡计神,但也有部分神会自己取名,例如我们的禺惊神,它的神性力量就与神名无关……其实什么名字并不重要,你甚至可以使用纪修这两个字,时间会让赋予这个名字重量与威严。”
“时间赋予?”
左义点头:
“信仰的改变绝非一朝一夕间,至少这一代人难以认可你这个新神,但通过教育体系的改革与教义的灌输,会潜移默化的改变民众想法,以一种循序渐进的方式让你的形象在新时代民众眼里放大,直至迎来真正属于你的时代。”
“那会是多久?”
“至少要经历两代人的更替,固有的思想会随着一代人的逝去淡化,新的时代的人会有顺应新时代的想法……就像是这一代人对禺惊神的不信任,并非一蹴而就,禺惊神消失的早期,民众对它的信仰依旧牢固,直到今天才逐渐淡去,但这个时代还是有坚定的禺惊信徒。”
听了左义的解释,他明白了左义想要表达的意思。
信仰的更替不是思想改造,时间是造神的重要催化剂,等老旧思想淡去,新的种子才有扎根后生长的空间。
左义要他布局未来,在合适的时代抹去禺惊二字,以新神姿态建立属于自己的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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