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办公室里四个人围坐在一起,翻看着市面上与花花公子定位相近的杂志,如《生活》、《时尚》、《名利场》、《阁楼》、《君子》等,不时地,几人会交流几句对杂志的看法。
冼耀文手里拿着一本关系不大,工作时间阅读可以归入不务正业之流的《纽约客》,他如此,皆因一个过来面试的中年妇女刚刚离开。
中年妇女不是一个家庭妇女,她叫埃米莉·哈恩,是一个名气不小的撰稿人,有一个中文名“项美丽”,曾经发表过宋氏三姐妹的传记,在上海生活过一段不短的时间,当过邵洵美的妾室,两人一起谈文学,一起抽鸦片,后来又在香港上演过一段传奇故事。
总的来说,项美丽在上海和香港都是个名人,看报纸的人都知道她这个洋妾。
一开始,冼耀文不明白项美丽会跑到花社来面试,项美丽是《纽约客》的特约撰稿人,合作多年,待遇丰厚,而且写的都是严肃类的文章,经过聊天,他才得知项美丽想要“改变”,尝试一些不同的东西。
他自然欢迎自带名气的撰稿人,反转越大越好,面试作罢,他发出约稿,要一篇关于知名人物的传记体爱情故事,有些地方步子迈得大一点,要符合花花公子的定位,稿费是一字(单词)一美元的天价。
项美丽对冼耀文的“尊重”非常满意,承诺会在一个月内交一份稿子,冼耀文姑且听着,都自由撰稿人了,会准时交稿才怪。
这不,项美丽离开后,他就找辛普森打听她的事,辛普森给他翻出几本《纽约客》,让他自己看项美丽自传体的文章。
看完之后,他惊叹于项美丽这个女人的折腾精神,还是邵洵美妾室时,在香港认识了现在的丈夫,婚后定居英国,又发现家庭生活对自己过于拘束,于是便离开英国,独自住进纽约市的一套公寓,把婚姻推入丧偶式。
得,闷骚中年妇女一枚,将来举行男模泳池派对的时候可以发出邀请,相信她一定会乐在其中。
一个上午的时间,在面试和杂志讨论中度过。
中午,他故意打了一个时间差,也故意走远一点解决午餐,在什么国家都一样,老板和员工之间有一条天然的鸿沟,剥离表演的成分,老板和员工绝不可能打成一片,午餐是员工难得的心情放松时光,身为老板得有点逼数,少在这个时候去添堵。
什么不自持身份,与群众打成一片,倾听群众的呼声,就不要扯了,员工还得把心提着小心应付,生怕一句话没说对被穿小鞋,“相亲相爱一家人”的表演偶尔来一场糊弄一下外面的人即可,天天装就没意思了。
他的午餐就是街头快餐车的热狗,买四个,他一个半,戚龙雀两个半。
别看他表面光鲜,其实已经进入现金流十分吃紧的阶段,他在美国可以动用的现金只有不到4000美元,加上新加坡兑换的2.33万美元(卢岳鹏7万马币),总数只剩下2.6万美元不到,确切地说,他能随意动用的资金不到3000美元,付掉今天添置家什的账单,剩不下几个大子。
没钱他不慌,有办法可以解决,上策是找个顶级有钱人算下平均值,一夜暴富不是梦,下策是找有钱人借,他打算采用下策,其实已经在运作中。
不慌归不慌,没钱也是事实,没人看见的时候完全可以悠着点花,有热狗有咖啡,一顿午餐几十美分,既实惠又不寒碜。
就是吃相难看了一点,什么地方不好坐,他和戚龙雀偏偏坐在一家高档餐厅的对面,这边啃热狗,另一边切牛排,颇有往排送狗的意境,一个衰样。
实际上,冼耀文并没有这么无聊,他是精神和物质双重富有,只是眼下一时钱不凑手罢了,不是“待有钱”这种糊弄自己的状态词,他坐在这里,只是因为边上有热狗摊,也有报摊,啃热狗看报纸,一点不耽误工夫。
翻页的间隙,他转脸去拿咖啡杯,却见戚龙雀直勾勾盯着一个方向,转头看过去,只见是一个穿着黑色背心、拼色短裤的大胸女孩,正想嘲笑戚龙雀,他的目光也变直了,这个女孩和玛丽莲·梦露同个风格,非常符合当下西方的审美。
掏笔,拿电话簿,快速写下花社的地址、电话,冲女孩追了过去。
“嗨,Girl。”
当女孩的一只脚踩在有轨电车上时,他喊出一声。
女孩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是陌生人,愣了一下,随后加快了上车的速度。
没辙,他只好快跑两步,看准时机跳上电车,不用目光巡视,女孩就坐在目光正对的方向。
露出笑容,在女孩吃惊、害怕,好像又有一丝欣喜的目光中走到她身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亚当,来自一家男性杂志社,发现你非常合适登上我们的杂志封面,你要是感兴趣打给我。”
说着,不等女孩反应,手里的电话页就塞到女孩手里,随后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匆匆忙忙下了电车。
在街面站定,他的脸上露出畅快的笑容,刚才正脸相对的时候,他把女孩认了出来,简·曼斯费尔德,有卡通梦露和穷人的梦露之称,将来会靠模仿梦露走红,不是简单的荧幕上的“小梦露”,而是全面蹭梦露的热度。
他之所以会知道这个女人,还多亏肯尼迪家族,梦露和约翰·肯尼迪的故事将来会尽人皆知,梦露甚至试图挤掉杰奎琳,登上第一夫人的宝座,简·曼斯费尔德跟随前辈的脚步,也和肯尼迪不清不楚,而且是兄弟俩,除了约翰,还有罗伯特。
要是没记错,梦露可是很恨这个小梦露,无数次在报纸上Diss,哈哈,亏她有脸Diss,她自己不也是靠模仿珍·哈露成名的嘛,得亏人家死得早,不然一代喷一代就热闹了。
回头,再看一眼电车,确认一下路线,他虽然很肯定简·曼斯费尔德会给他打电话,却也担心万一,就在刚刚得知女孩是谁时,他已经把她列入一个计划,最好不要错失。
凝视一会,转过头,看向贴身而站的戚龙雀,调侃地说道:“是不是想女人了?”
“是。”戚龙雀直接回答道。
有些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害羞期早过了。
“本地货还是家乡味?”
“本地货。”
“本地货等等,今晚去趟唐人街,先吃口家乡味。”
回到办公室,他的主要工作还是接待面试者,受益于职介所的求职渠道在纽约比较成熟,加上当前的就业环境,下午来的面试者还真不少,他从中挑出一个实习生,一个实习记者,还有两个编辑候选,要验验成色,出了题,后天再安排一次复试。
另有资深记者、资深编辑和发行的候选人也有来面试,但这些职位比较重要,一个都没定下,对于他们今天连初试都不算,顶多算是见面会,后面会安排初试、复试、终试,还会有一或者两个月的试用期。
没办法,他对杂志只能说懂点理论,知道需要哪些岗位,但对具体的岗位水平验证没有一套系统的认知,不是靠聊一聊就能判断出对方的职业技能深度。
临近下班,他把郑慧娴叫到楼道。
“慧娴,早上我有一件事情没说,就是我们社将来会执行的内部推荐制度,社里缺人,你们都可以推荐自己熟悉的人,一旦录用,社里会给予新人的两周薪水作为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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