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氏子,是清河的范氏。
当年一头撞死在曹操面前的那个清河县令的亲属。
清河县令死了,曹操碍于面子,将清河县令的妻子收拢照顾,但是对于清河县令其他的亲属么……
『行动开始后,我们必须同时在各处都放火,这样整个大营才能混乱,尤其是这里,』范氏子指了指大营西北处的方向,『只有他们动起来,这个乱事才会有人背……否则等再过几天,他们查清账目和仓廪之后……』
若是曹军精锐都呆在营地内不动,这口黑锅怎么叫人家背?
『放心!火烧起来之后,由不得他们不出来!』有人接话道。
为了保住盗卖军粮的事情不被发现,也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莫说是放个火杀个人,就算是曹操亲派使者前来,也说不得要将其弄死!
『好!等曹军他们出来后,你们不要急着向他们下手,要先回到这里!其他人得手之后,也来此处汇合,记住了么?』范氏子低声说道,『我们都是清白之人!记住手脚都要利索一些,别留下什么痕迹把柄让人抓住!都记住了没有?』
『明白了!』
『记住了!』
众人纷纷低声应答。
他们都分了钱。
或多或少。
如今各处都是干旱,如果这一票干成了,说不得还有更多的钱!
骠骑是不是敌人?
是敌人,但是那是曹操的敌人,与他们又有什么关联?
击败了骠骑,他们是能得到什么好处么?
但是眼前的这些小钱钱,可就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虽然说每一年的上计之后,尚书台总是表示山东很好,好得不得了,可是他们心中清楚,酒肉越来越贵,粮油年年涨价,可偏偏每个月发的薪水稳中有降……
所以,赚钱么,不寒碜!
『想想做了这一次,我们都是清白人!想想做了这一次,人人都有钱财分!』范氏子将目光扫过去,众人脸上的紧张之色开始变得坚毅。
这是一次决定他们性命的,也是决定未来生活品质的行动!
只能成功,不许成败!
视线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之后,范氏子从一旁的心腹手中接过一条白布,系在了右臂上,『我再说一次,我们是被迫的!我们是为了大汉!为了百姓!』
『为了大汉!为了百姓!』
对!他们是正义的!
这些粮草送到前线去,就是白白的浪费!
就算是打水漂,还能听个响,可是往前线送,连个响都听不到!
人活着,不就是为了那些碳水化合物,那些蛋白质,那些油脂么?可偏偏就有人死命的在他们牙缝里面扣!与其说让这些粮草白白的送往前线,还不如让这些粮草落到真正需要粮食的百姓手中!
就是这个道理!
众人统一了思想,坚定了信心,纷纷也将事先准备好的白布条系在了胳膊上。
一旦营地内出现混乱,这是区分自己人的唯一办法。
『最后说一句,』范氏子低声说道,『如果那个人不幸被抓住,或是被发现了……我想,大伙知道应该要怎么办罢?』
众人沉默了片刻,便是有声音低低的响起,『知道!若是我被抓住了,便是自刎!若真是连自刎的气力都没了,还望兄弟们找个机会给个痛快!』
『就是这话。』范氏子伸出手来,和众人一一握了过去,然后低声说道,『行动!』
帐篷的一角被掀开,众人鱼贯而出,分散消失在营地之中。
谁能想到这一场战事能打这么长的时间?
谁又能想到遇到了这么一场大旱灾?
粮草亏空了,很明显是补不上来了……
其他人也不是傻子啊,这旱情如此严重,今年显然会出现大规模的歉收,粮草的价格翻着跟头在往上涨,就算是真要花钱去采买回来补亏空也是补不上的。
幸好,有亲爱的骠骑军来了!
这真是及时雨一般!
但是想要瞒天过海,就必须先搞死了营地之中的曹氏亲属将校。
只要这家伙一死,骠骑军才能是『成功』的袭击了中转营地,而不是营地内爆发了内乱……
不死几个人,尤其那个曹军军校不死,那么怎么能够『完美』?
要怪,只能怪他不要钱,只要粮草,只要真相!
那就只能是对不起了。
不是一条心的,就只能死去,活下来的,口供都必须一致。
这就像是盗贼成功的抢劫了米帝银行,拿走了两百万的现金,然后银行上报说是损失了两千万一样。
没错,魏延没来这里,但是骠骑军『袭击』了一个中转营地的消息传递到了这里,所以才多了一队的曹军精锐在营地之中看守。
这也就导致了范氏等人就必须立刻行动,否则真就是『夜长梦多』了。
起初范氏等人还以为可以像是曹应一样,大家一起开心,可是谁能想到这来得不是曹应,而是勾魂使者!
查账本,核对粮草,两三天之内就搞得营地之内人心惶惶!
这怎么有利于安定团结?
怎么有利于繁荣昌盛?
怎么有利于百姓致富?
怎么有利于……
反正不查帐,大家都还是朋友,不查仓廪,大家都能笑呵呵。
现在查账目,查仓廪,那就自然成为了不共戴天的仇敌!
不过没关系,只要大营内一乱,这一队曹军中护军必然会出来查看情况,到时候就是趁乱杀了其领军的最好时机!
也仅有这么一次机会,若是不成必然会引来警觉,甚至会产生不良的连锁反应……
只不过,粮仓的窟窿迟早会被发现,无缘无故的火龙烧仓也就意味着大家都被暴露了,只有借着骠骑军的名头来搞事情才像个样子。
曹军军校一定会出来,毕竟他们前来就是为了粮草。
所以只要火起,他们肯定要出来组织救火……
月色深沉。
夜黑风高。
天干物燥。
没有比当下更好的机会了!
几堆篝火是这片区域唯一的照明来源,木栅栏边上的哨塔上,歪着一个正在打盹的值守兵卒。
范氏子悄悄直身四下看了看,然后向后招手。
几个人沿着帐篷的影子,向前悄无声息的摸去。
为了钱财,为了自家小命,他们无师自通,点开了潜行的技能书。
没有人发现他们,或者说哨兵的主要注意力都在营地外,没有人会想到在营地内的自己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几个人抵达了预定的地点。
放火么,肯定要用火油。
光拿个火把烧,或是火镰在咔咔咔打,能不能烧起来两说,但肯定会有更大的暴露风险。
范氏子伸手接过了装了火油的小罐子,侧耳听了听,只听到在营地之中帐篷内的呼噜声。
一切都没有异常。
范氏子拔出了瓶塞,发出『卜』的一声轻响,手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差点将火油倒到自己身上。
几个人的动作顿时一僵。
又过了几个呼吸,四周依旧没有什么变化,远处的巡逻队列依旧在不紧不慢的走着。
范氏子稳定了一下心神,然后闭上眼嘀咕了两句什么,便是睁开眼,稳定的将火油一路缓缓的倾倒出来,一边倒,一边往后退,一直将火油倒空,人也从营地帐篷那边,退到了黑影之中。
『弓弩都准备好了?』范氏子回头问道。
在黑影之中,有人将已经上弦的弓弩露了出来。
锋锐的箭头在黑夜之中,闪耀着寒芒。
『很好,』范氏子点了点头,『点火!』
咔嚓声中,火镰点燃了火绒,火绒引燃了火油,顿时一条火线从地上蜿蜒且迅速的奔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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