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骠骑军来了!』
『骠骑军又来了!』
或许这一句话,将成为曹军今年最为常见的流行语。
就像是『狼来了』一样,在最开始的时候,或许会引起大规模的恐慌,可是到了后面就变成了『来了就来了呗,叫唤个啥?』
李犁和司马懿的出现,极大的加速了这一个过程的演化。
曹操明知道曹军兵卒这样会累,但是他一时之间找不到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因为他无法主动进攻,只能被动的等着……
他再三的强调这是疲军之计,可是绝大多数的军校士官都是哦哦哦,表面上遵令,但是实际上真没当回事。
疲军之计,就是摆在面上的阳谋。
老曹同学虽然手头上还仅存着一千不到的骑兵,还有骑兵将领牵招,可是他却不能将牵招就这么随便的放出去。原因很简单,因为骑兵野战,是没有赢面的。士气不足,统属也有问题,牵招是一个不错的骑将,但不是绝世名将,单凭他一个人也无法起什么中流砥柱的作用,无法以一人之力去改变战局。
怎么办?
很难办。
这些耀武扬威的骠骑骑兵,打不好打,抓不好抓,可是放任不管,就会导致曹军兵卒日益疲惫不堪。
清晨太阳升起的时候,骠骑军的骑兵到了营地之前吹响了起床的号角。
上午吃早脯的时候,骠骑骑兵又来了,带来了热情的问候——发射了两三枚的大黄弩手雷,不管炸到什么,都算是给曹军加点料。
中午太阳高悬在正空之中的时候,骠骑军又来了。这一次他们会针对于中条山大营外围的一些防御工事或者是哨卡进行试探性的破坏。
真的就是试探性,因为只要曹军一动,他们就会呼啸一声跑得远远的,就算是曹军动用弩车和投石车,都基本上打不中。偶尔极个别的骠骑骑兵被打中了,只要不是直接正面击中,大概率也不会死,只是伤势轻重不同而已。
等到下午的时候,骠骑军的花样就更多了……
他们会在营地之外组团骂阵,从曹操骂到夏侯惇,然后是曹洪,变着花样骂。当那些大嗓门的兵卒嗓子喊哑了之后,还有一些兵卒就会开始唱山东小调,一摸摸就摸到了曹子廉胸口什么的……
气得曹洪直哆嗦。
不仅如此,他们还会远远的,在一些曹军打不到,但是能看到的地方摆张桌案,然后开始点火烤肉喝小酒!
等到入夜,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消停了吧,可偏偏每隔一个时辰或是一个半时辰,不是很规律性的就有骠骑军点燃手雷,在轰然炸响之时,还大喊着冲锋进攻的口号,即便是曹军兵卒知道骠骑军骑兵又是在诈唬,可依旧不得不爬起来守备一二。
如此一来,曹军兵卒,尤其是在中条山大营最前沿的这些兵卒,一个个都是无精打采的……
曹操一直都在看着,在这一天的黄昏,他忽然叫来了曹洪和牵招。
『今夜,有八成可能,贼军会来试探进攻!』曹操眯着眼,小眼聚光,烁烁闪亮。
『啊?』曹洪不解的问道,『主公为何如此肯定?』
这两三天来,李犁和司马懿轮番上阵,带着小队人马搞事情,大队人马在后面压阵,曹军是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难受得要死,现如今听曹操说骠骑军今夜可能要进攻,曹洪不由得便是精神一振!
『这两日来,骠骑军看似杂乱搅扰,实则么……』曹操冷笑了一声,『如今营地外围兵卒尽露疲态,哼……故而骠骑多半今夜要来偷袭!』
……
……
骠骑军有没有不成功的夜袭?
好像有,也好像没有。
司马懿揉搓着下巴。他现在已经渐渐的有了一些胡须,但是并不多,就像是他的战斗经验一样。可即便是如此,司马懿依旧近乎于本能的感觉到了异常,并且他非常重视这种自我的感觉。
说本能或许有些玄乎,实际上应该是经验和智慧的双重叠加的产物。
『你只是感觉不对?』
李犁皱着眉,多多少少有些不满。
计划是司马懿提出来的,执行也是司马懿和他一起执行的,现在就到了最后关头踩刹车?
我裤子都……
哦,汉代没裤子,那就没事了。
好吧,你这个不穿裤子的司马懿,有什么地方感觉不对?
司马懿也是思索着,缓缓的说道:『曹老贼也是久经沙场,岂能不知我这疲兵之策?』
李犁想了想,点了点头。
即便是李犁心中不满,但是他有一个比较好的优点,就是能听得进话去。
见李犁没有打断,也没有表示出什么不耐,司马懿才继续说下去,『所以我们应该多考虑一层,这老贼明知道我们疲兵,却不对营地外围的这些曹军兵卒进行更替轮岗,就是有意让我们看见这些兵卒已经是疲惫不堪了……』
在后世之中,有所谓三节律的理论,虽然不确定为真,但是也说明了一些问题。也就是在人类进化的过程当中,总是有生存的适应性存在的。
一个人从精力充沛,耐力全满,一直到筋疲力尽,耐力低下,有一定的波动性,但不可量化也无法简单的数据化。毕竟人的三观不同,性格不一样,就导致有的人会在精力耐力双低的时候,进入歇斯底里的状态,也有人依旧会沉稳的度过,直至体力的重新恢复。
曹军兵卒也是如此,一些人会被司马懿,李犁二人搅扰得几近于崩溃,但是同样也不能否认还有一些人依旧会冷静的思考,尽可能的在适应。
所以,若是说一般的曹军兵卒将领,可能会被司马懿和李犁这样的疲兵之策搅扰得精力耐力下降,进入不理智的状态,但是要说曹操也是如此……
那就未免是有些小觑了天下人。
司马懿看着李犁,偷偷的在观察着李犁的表情。
司马懿的司马氏,其实和斐潜的斐氏一样,都是属于人数比较少,家族并不昌盛的姓氏。所以司马懿也在下意识的扩展自己的人脉,但并不是饥不择食。
这种人脉的搭建,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次两次,但是在整个的过程当中,司马懿就会有意的设置一些『隐性的门槛』,来区别和筛选人员。
司马懿对于李犁,就是如此。
如果说李犁大喊大叫,宣泄情绪表示不满,那么司马懿也就多半会先顺着李犁去做,然后不再说什么,因为李犁确实有一半以上的兵马指挥权,他可以选择不听司马懿的。但是如果像是当下李犁这样愿意听,司马懿才会如实讲。
『那么,现在……』李犁问道,『你意思是……要做一些调整?』
司马懿点了点头,『真是如此。不妨如此这般这般……』
……
……
是夜。
月不黑,但风高。
北地而来的秋夜寒风,在土塬上下呼啸而过。即便是土塬在寒风之中发出呜呜的抗议声,但是秋夜的寒风依旧是毫不留情的薅夺着光秃秃的土塬上所有的一切,大有刮地三尺也不能让土塬存留一丁点儿油水的态势。
越是没有,便是越发的压榨,劫掠。
没有反抗能力的土塬即便是发出再大的呜咽声,也没有等来救助,而是迎来了新一轮的践踏。
骠骑军的马蹄,从土塬上奔下,宛如带着风雷一般,带着一种铺天盖地的气势,汹涌的扑向了之前早就观察好的曹军营地的破绽之处。
果然,破绽就是摆在那边的破绽。
骠骑军呼啸着,没有费多少气力,就攻破了曹军营地外围的防御,开始往曹军的二道防御线突进。曹军的中条山营地,沿着山势高低,有三道防线,最外圈自然是最大,也是最为脆弱。
在这道防线当中的曹军兵卒,见到了骠骑骑兵气势汹汹的扑过来,都不用曹军将领下令转进,他们已经主动『转换』了作战阵地了……
双方稍微一接触,突破口附近的一道防御线的曹军兵卒便是二话不说,撒腿就跑。想想也是,让这些精力耐力都几乎跌到了谷底的曹军兵卒去对抗气势如虹的骠骑骑兵,显然不现实。
随着骠骑军的进攻,曹军营地之中的战鼓,急促而密集地敲响了。
『轰!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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