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需要做的,仅仅只是将过去驻扎在北地、陇右的边防力量外移,再多加一部分防备力量,来确保河套不会被匈奴人再次夺去。
但只要明白河套地区的地形地貌,其实就不难发现:河套地区虽非关隘、虽无天险,却也是易守难攻。
——河套地区,是黄河在流出河西走廊之后向北改道,走了个‘凸’字形回环所形成。
‘凸’字那个凸口,也就是‘套’内的区域,才被称之为:河套。
那黄河滚滚东流,为何会在这个地方向北改道,绕个半圆绕出一个‘凸’字形?
答案是:这个地方,是黄土高原凸出的一角。
黄河流淌到这里,撞上黄土高原的边角了,流不过去,所以才向地势低的北侧改道,用一个‘凸’字形绕过了这一块高地,方得以继续东流。
换而言之:无论是对黄河,或者说是大河以北的草原游牧民族,还是河套以东的汉家而言,河套地区,都是一块地势陡然拔高,需要仰望的高地!
在冷兵器时代,高地、更高的地势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若是想要进攻,那就是从高向低俯冲,事半功倍,势不可挡!
意味着他若是防守,作为进攻方的你,就需要自低向高仰击,事倍功半,难度极大!
更何况整个河套地区,无论是毗邻汉家北地郡的东侧,还是毗邻草原的北侧,都有大河来作为天然护城河!
在由低攻高、仰击河套之前,你得先渡过汹涌的大河!
且不提在这个世代,军队大规模横跨大河的难度——单就是渡河之后,必然会面对以逸待劳的河套守军,便足以让如今的汉家,以及将来的匈奴人想破脑袋,都想不出稍好一些的第二方案。
没错;
河套地区的高地势,以及‘护城河’:大河,对于如今的汉家而言,也同样是难以逾越的天堑!
这也是过去这么多年,汉家为何一直对河套垂涎欲滴,却始终没有什么动作。
——河套,很难打。
大军得先渡河——渡大河!
渡过大河后,要在河滩上面临敌方的迎击,抢滩登陆,并在滩上背水一战!
这就已经足够让人头疼了;
而在这难度极大的任务完成过后,才是真正的戏肉:仰击。
以笨重的步兵——以才刚抢下河滩,才刚结束背水一战的步兵集群,仰击自高地冲驰而下的匈奴骑兵集群。
这真的很难。
单只是脑海中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就不难明白个中艰难。
即便是刘荣此番,是以趁河套兵力空虚,幕南大半兵力都被上、代一线所吸引为前提,再借着匈奴人‘汉人绝不敢走出长城’的刻板印象奇袭,趁其不备,这也依旧很难。
按照刘荣这一套计划,河套或许真有机会打的下来;
但巨大的伤亡,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的。
不过换个角度来说,汉家天时地利人和占尽,都还要承担巨大伤亡,才能艰难打下来的河套,等将来匈奴人想要夺回,又谈何容易?
等汉家凭借河套养马之地,列转出以‘十万’为单位的骑兵集群,匈奴人,又如何还能在国书上,厚颜写下那句‘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呢……
“朝中百官公卿,还有将军们,都是这个看法吗?”
从军人的角度分析过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并打上一个‘损失会很大,但很值得’的结论标签之后,刘非当即便坐直了身板,目光中,也当即迸发出阵阵精光!
——这场仗,能打!
有搞头!
却见御榻之上,刘荣只嘿然摇头一笑,而后故作神秘的低下头,装摸做样的抿了口茶。
吊的兄弟众人——尤其刘非都快急坏了,刘荣才慢悠悠开口道:“军国大事,不敢不慎。”
“又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方略,不敢为外人知之……”
这话一出,刘德、刘淤哥儿俩脸上,当即便涌现出一抹动容。
不敢为外人知;
却这般水灵灵的告诉哥儿几个了……
“臣弟,愿为先锋!”
只片刻之后,那个雄姿勃发,鲜衣怒马的孝景皇帝五子,回来了!
只是相较于当年,脸上还写满青涩稚嫩,满脑子打打杀杀——甚至闻战而喜,嗜杀成性的模样,如今的刘非,更多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成熟。
当年的刘非,是单纯的想打仗;
知道自己能打仗了,就高兴的不行。
但此刻,刘非却是一脸凝重,甚至都已经开始为此战,埋骨河套的万千将士哀悼了。
只是哀悼归哀悼,即便考虑到这重大伤亡,刘非也还是坚定的任为:此战,于宗庙社稷利大于弊!
“先锋嘛……”
“嗯……”
故作迟疑的哼唧片刻,刘荣终还是不忍五弟刘非再被煎熬,沉沉点下头。
“昔,周王分封宗亲于外,多以封君自取新封之地。”
“朕欲于河南封蒙王,江都即有意,便不可不亲临此战。”
“——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予鱼。”
“只有自己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国土,才会让诸侯倍感珍惜。”
···
“这几个月,江都便在上林,熟悉熟悉我汉家的新遂营吧。”
“此战,朕的新遂营,大有可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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