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贝尔坦尼:
把我的回忆录交给大仲马,并请他带往伦敦,转递亚瑟·黑斯廷斯爵士。天佑意大利,这些稿子决不能落到背叛者路易·波拿巴的手里。
——朱塞佩·加里波第
罗马、共和国或死亡!
——朱塞佩·加里波第
1849年4月30日法兰西第二帝国军队开始围攻罗马前夕。
巴黎的黄昏时分,街灯逐渐亮起,照亮了这座繁华都市的街道。
马车内,亚瑟·黑斯廷斯和克拉拉正坐在柔软的绒面座椅上,窗外的景色如画般掠过。
今天的克拉拉身着一袭淡蓝色丝绸长裙,头戴精致的羽饰帽,手持象牙色的蕾丝扇。
她的眼中闪烁着好奇和期待的光芒,虽然每个女孩儿在梦中都会幻想自己会拥有穿上这么一身华丽长裙的一天,而且自己的身边还伴着一位完美到简直像是古典油画中走出的上流绅士。
这位绅士拥有《圣经》故事中才会存在的高尚道德,像是中世纪小说的主人公一样恪守骑士精神,象征着荣誉的、闪闪发光的骑士勋章、优雅婉转的纯黑手杖、腰间的佩剑说明了他拥有足够保护爱人的力量。
克拉拉微微笑着看向亚瑟,一切都太完美了,完美到即便你知道这是假的还是忍不住想要沉溺于这虚假的世界,永远不再醒来。
亚瑟穿着得体的黑色燕尾服,胸前的金表链在车灯下闪闪发光。他的胳膊肘撑在车窗上,微红的眼睛中掠过塞纳河沿岸的风光,嘴角微微的上翘,看起来像是在温和地微笑,又像是在询问身边的姑娘:“女士,需要什么帮助吗?”
克拉拉的手轻轻捏着扇柄,所有的女孩儿都想要做公主,谁也逃不掉。
虽然今晚的演出还未开始,但是她已经率先入戏了。
“亚瑟·黑斯廷斯爵士?”她的语气有些生硬,发尖的嗓音听起来有些紧张。
克拉拉心想:“天啊!他给自己起的假名可真怪,不过这听起来确实像是英国人的名字,而且还是一位英国的爵士。”
克拉拉大着胆子继续探寻,虽然她知道亚瑟这样聪明的小伙子肯定一早就把他自己的身份设定背熟了,但是她依然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过一过上流社会淑女的瘾。
克拉拉轻声探问道:“您在伦敦的经历一定非常精彩吧?”
“确实如此。”亚瑟微笑着回应,眼中流露出对往事的追忆:“伦敦是一个充满机会与挑战的地方。尤其是在苏格兰场工作的那段时间,每一天都充满了未知和惊喜。”
克拉拉看见这个小伙子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心里只想着这家伙真不害臊,明明前不久还是個背了一万法郎债务的无赖,今天冒充起英国爵士来却搞得像是理所当然。
她成心想要看亚瑟露怯,于是便照着台本上没有的内容去刁难这个小伙子:“听说您曾参与镇压去年伦敦的骚乱,那一定是一段非常危险的时光吧?”
亚瑟的眼珠子一转,毫不避讳的对上了克拉拉的眼睛,他知道这姑娘存着什么心思:“那段时间确实充满了危险和紧张。骚乱四起,社会秩序岌岌可危。但也正是那段经历,让我学会了如何在混乱中保持冷静,并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句话在旁观者听起来就好像亚瑟真的是在回答克拉拉表面的问题,但克拉拉却知道,这个书生气的新晋骗子生气了,他这是在回击,表明自己很冷静,不会因为克拉拉的这点小把戏而阵脚大乱。
克拉拉对上那双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睛,下意识的竟然想要躲避,但回过神来以后又不甘示弱的顶了回去。
她心想:“这乳臭未干的小子说不准还真有点演戏的潜力,那个眼神简直和巴黎街头的条子一模一样,冷冰冰的,就好像有人用锁链把你给捆住了。”
克拉拉用扇子掩住嘴,以掩饰自己的失态:“真希望我也能有机会像您一样,亲身经历这些激动人心的事件。不过,作为一个淑女,我的生活似乎总是被限制在社交舞会和家庭聚会中。”
“不就是吹牛吗?”克拉拉的眼睛眯成了一道月牙,她心想:“这个我也会。巴黎人从一生下来就已经掌握这门技能了,不论他是个姑娘还是个小伙子。”
“听我的,被限制在社交舞会和家庭聚会中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福气。”亚瑟正了正胸前的骑士勋章:“这总比躺在棺材板里要好。”
克拉拉听到这句话险些笑出了声:“爵士,这有些过头了。”
“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亚瑟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但是那帮开枪的人当时不听我的。”
亚瑟这句话刚说完,只听见砰的一声,马车突然剧烈的摇晃了一下。
紧接着前方传来了车夫法兰西国粹式的开口问候,以及剧烈的吵闹。
“怎么了?”克拉拉将脑袋伸出车窗:“撞车了?”
亚瑟朝外面看了一眼,冲着克拉拉示意了一下:“你在这里坐着,这些问题绅士们自己就能解决。”
“记得带上枪。”
“为什么?”
“在伦敦都没人听你的,你还指望在巴黎说话管用吗?”
克拉拉将亚瑟推下了车,又将他的枪套扔给了他,随后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亚瑟见状,只得耸了耸肩:“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我再回棺材里躺着。”
“那可不行。”躺在车顶的阿加雷斯随手抄起一颗小石子砸在亚瑟的脑袋上:“把狄更斯、大仲马他们重新找来虽然不难,巴黎的妓女也挺多,但是我觉得法兰西人应该不会欢迎威灵顿造访此处的。”
亚瑟捏着那颗小石子,刚刚瞄准红魔鬼,这家伙立马化作一阵红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亚瑟见状,只得不咸不淡评价了一句:“舰队街的真髓倒是让你学会了。”
他踏着步子朝前走去,刚刚来到车头便看见了车夫正与两个男人激烈的争吵着。
“你们懂得什么叫做靠右行驶吗?马路这么宽,你们不走分配给伱们的道路,偏要来抢我的道,现在撞车了你们却还厚着脸皮说这全都赖我?”
“你这杂种,明明是你先变得道,这大街上人挤着人,驾车哪有什么规矩可言,后来的给先来的让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该死,你们这些家伙一听就知道是外省来的。”
“我们是意大利人!”
“别说意大利了,在欧洲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应当是靠右行驶。”
亚瑟走上前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马夫看到雇主来了,赶忙摘帽道:“先生,您来给评评理,在欧洲,是不是所有马车都得靠右。”
“嗯……”亚瑟点燃了烟:“这您还真问错人了,我又不是欧洲人。”
“您不是欧洲人?”马夫上下打量了一眼亚瑟:“那您是哪里人?”
亚瑟吐出烟圈正了正衣领道:“我是个不列颠人。”
“该死!”马夫一拍前额道:“我好像听人说过,你们那儿的马车好像确实是靠左的。”
“亚瑟·黑斯廷斯爵士?”
正当亚瑟与马夫就欧洲与不列颠之间的关系进行探讨时,有人突然喊到了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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