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自己,甄鑫始终没有太过担心。
不在体制之内,最大的好处是什么样的行政处罚对自己都没有意义。更何况自己身上还背着一个“流”刑,最多把自己再流回日月岛继续服刑。
至于性命,既然有人不愿意让自己明白身世,那就说明白自己还有可利用的价值。这,才是自己真正的护身符。
“行了,别装了!”甄鑫撇着嘴说道:“你现在光杆一人,不用熊二动手,我一个人就可以把你打成猪头信不信!”
李显眼神一冷,正要反驳,那边熊二却接口道:“你可以先打甄公子一顿,然后我再揍你!”
李显与甄鑫脸色同时一滞。
“有事赶紧说事,别在那菜鸡互啄了!”熊二又不耐烦地补刀。
“我揍死你个目无尊长的!”甄鑫怒道,四处寻找趁手的棍子。
“行了,好好坐下!”轮到李显不耐烦了。
“有屁快放,放完我再收拾那熊孩子!”
李显沉思片刻,说道:“那人,是准备前往福建赴任的行省右丞。”
“福建又要重建行省?”
李显点点头。
“这功劳,应当有我一份吧?”
李显摇摇头,黯然道:“原来有,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处罚下来了?是不是要阉了你?”
李显怒道:“是咱们都要被阉了!”
天下间,大概只有这厮敢在自己面前动不动以“阉”说事,偏偏李显对这种纯污辱性的言语竟然已经开始习惯。
但是,愤怒到底还是得有,这关乎一个男人残留的一点颜面。
“我可没你那福分!不过先恭喜你,好歹命是保住了!”甄鑫嘻笑道。
李显若有事,作为他的棋子,自己哪怕不被杀,也必然没有好果子吃。
李显心下黯然,多年的奋斗,转眼成空。若换成其他人,大概得就此自暴自弃。好在李显也算经历过无数的大风大浪。人生有起,自然也得有落。
这次的过失,只能说是运气不好,非战之罪!
但是心里到底有许多的憋屈,总有不吐为快的难受。
许多事,其实不能跟甄鑫说得太过清楚,可是此时的李显,还有谁可以说呢?
“广州市舶司提举一职,没了……”
这是应有之意,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哪怕没有犯错,朝中无人的李显也不可能把持广州市舶司太长时间。
那可是一只会下金蛋的老母鸡!
“泉州呢?”
“泉州市舶司,自今日起,收归福建行省管辖。”
“就是刚离开的,很不高兴的那家伙?叫啥来着?”
“高兴。”
“高什么兴?我是问你那厮叫啥?”
“高兴!”李显如同看智障地目光看着甄鑫,“那位是现今福建的一把手,姓高名兴!”
呃……好吧!
“那高兴,跟你一伙的?”
李显默然。
“你这么折腾我,然后给那家伙留下一堆功劳?你却啥都没有,他是你爹不成?”
“放屁!”李显懒得解释,继续说道:“江西行省泉府司的职位,也被撤了。”
啧啧,一撸到底啊!
“意思是,你现在跟我一样,也只是个平头百姓了?”
李显无语。
“不不,我跟你不一样。我好歹还有一个天海阁,还有一座日月岛。”甄鑫得意地说道。
“日月岛,是你的吗?”李显气道。
“哦,对对,还有李大人一些股份在。话说你现在啥都不是,我凭什么还要给你把股权留着?”
这么无耻的话还能当面说得出来,也只有脸皮厚如城墙的甄公子!
“别告诉我,你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甄鑫继续往李显伤口上撒盐。
李显长叹一口气,从某个方面来说,自己的确是一无所有。
没权力,就意味着没有任何可以动用的资源。甚至于连这驿馆,明日开始都得自己掏钱才能住得了。
而且更难堪的是,自己身上似乎没有多少现钞。
离开泉州时,何曾想过,会出现今日这样的窘境。
皇帝虽然把自己的一切都收回去,却到底还是给自己留下了一点点的希望:“留下你的狗命,以观后效。”
这是皇帝的口谕,很粗糙,也只有当今这位皇帝才会用这样的口气来传达旨意。
只是自己的后效,会在哪里?
见李显不说话,甄鑫开心地说道:“这下好了,熊二别装死了,赶紧起来,收拾收拾回去了!”
“回哪去?”李显一怔。
“你啥都没有,不管吃不管住更管不了我们,我不回去,留着给你收尸不成?”
“不行,咱们还得去杭州!”
杭州,李显心里微动。皇帝夺去自己一切官职,意思是自己回不了江西,去不了广州也去不了泉州,那只能北上了?
而杭州,自然是必须要经过的一站。
也许,自己的后效,依然还得落在这位甄公子的身上?李显的脑子飞快地转动。
甄鑫嗤笑道:“你非要把我榨成人干吗?还想利用我作甚?”
“去杭州,是你们自己答应的,我可没有逼你们的意思。”
“那我现在不去了不成吗?”
“谢、谢先生呢……”李显看向谢翱,带着期盼的眼神。
谢翱依然摇头晃脑地看着手中书稿,说道:“别问我!”
李显又看向熊二,还未得他瞪眼过来,赶紧转回头,目光重新落向甄鑫。
“相信我,你们现在若是转头南行,没人能保得了你们的安全。”
“呵呵,往北走,你就可以保证我的安全了?而且你不觉得你的保证,跟放屁一样?”
看来只能使出撒手杀手锏了……李显咬牙说道:“跟我去杭州,我可以让你知晓你的身世……”
话未说完,甄鑫突然站起,探出双手揪住李显的衣领,恶狠狠地吼道:“你,果然知道我的身世!”
李显任由甄鑫提着自己,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
“说,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你先放我下来。”
“你说不说,不说我劈了你!”
拿自己做棋子,甄鑫认了。可是拿自己身世的秘密要挟自己,甄鑫着实无法忍受。
陈宜中那厮大约知道自己身世的一些秘密,却始终躲着不肯见自己,已经让甄鑫心里如堵着一口浓痰,一想起便觉着恶心。
如今竟然还有一人也知道?
这让甄鑫瞬间便到了破防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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