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鑫只能遗憾地看着李显脸上的伤疤,摁住自己想去搓一搓的冲动,问道:“李大人,接下去准备如何安排我等?”
三十几号人啊……李显无奈地说道:“你这么多人,一齐进入杭州城,如何能隐藏住行迹?”
“我又不去杭州城当贼,为什么要隐藏行迹?”
“入城要有路引,请问你有吗?”
进入泉州包括北上途中,一切跟路引有关的检查,都是李显出面搞定。如今的他看来已经失去了这功能,确实有些不太好办。
“既然你已经没用了,那可以走了!”甄鑫挥挥手,如同想要赶走一只苍蝇。
“你……”李显强忍着怒气说道:“你不会转头溜回广州吧?”
“呵呵,那可说不定。”甄鑫两手一摊,“如果又有人在杭州城里挖了个大坑,我可不准备往里跳!”
“你一个男子汉,说话怎地跟放屁一样?”李显讥讽道。
“哈哈!”甄鑫大笑,“你在我面前也敢提男子汉这词?”
李显脸皮憋得通红,心里既恼又恨,却又无法反驳。只能暗自提醒着:以后跟这流氓说话得注意些,别总是被他带着往腌臜处钻。
“你的废话,越来越多了!”李显冷冷说道。
“哈哈,没办法,高兴的时候,废话就难免过多。李大人见谅。”甄鑫说着,倚在阿黎身上,一脸幸福模样。
阿黎抿嘴,想推开他,却又放开胳膊让甄鑫可以靠得更舒服一些。
李显抽着嘴角,恨恨说道:“我先行进城,你到杭州后可以去涌金门外、显应观旁的显福客栈,给我留言。”
这家伙,在杭州果然还有人手。
也难怪,毕竟这厮生在杭州,长在杭州,割在杭州,这里好歹也算是他的大本营。
“行!”甄鑫说道:“是不是意味着我要进城,就从涌金门进入。若是进不了,你去想办法?”
李显摇摇头,说道:“若只你两三人,我自然可以带你们入城。而且,杭州城墙已几乎不在,入城不难。难的是你这一大群人,过于引人注目,若遇巡检,我可没办法保障所有人的安全。”
“行吧……”甄鑫点着头说道:“我明白了,要是缠盘用完了,就去找你!”
李显袖子一甩,扭头待走。
“不对!”甄鑫突然反应过来,说道:“你还欠我盘缠啊!这一路上的车马费、食宿费是不是该结下?”
李显仰天长长地吸了口气,头也不回地说道:“到杭州城后,我一并给你结算。”
看着李显孤独的背影,有些不忍心的阿黎轻声埋怨道:“这才没几天,你怎么变得这么小气了?”
“没办法啊,我得开始攒钱买房买车。”
“买房买车干嘛?”
“准备迎娶我的阿黎娘子啊……”
阿黎脸上腾地浮出两朵红云。
身后却传来“呕”的声音。
甄鑫怒而回头。
熊二抹着口角不存在的呕吐物,摆摆手说道:“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现在苟顺来了,蔡老二也在,我随时都可以撤掉你!”
那俩?我一只手可以拍扁一对!
熊二鄙视的眼神乱飘,嘴里却很怂地认错:“好的公子,你说的都对!我下次会注意点的……”
“这姓熊的刚才鄙视咱们了?”苟顺难以置信地问蔡老二。
“不,他鄙视的是你!”蔡老二语气很坚定。
“胡扯……”
“要不你跟他打一架?”
“为什么是我?”
“因为他鄙视你啊!”
“这话,为什么我听着有些不对劲?”
一群人嘀嘀咕咕着转过山脚,进入一个寂静的村子之中。
村名月泉,只是早已破败的村子、面黄肌瘦的村民,让人对这个很有文化味道的村名,生不出一丁点的诗情画意。
林景熙是咸淳七年进士,宋亡之后坚决不肯出仕,大部分时间都隐居于温州平阳,以教书勉强维持生计。
路过温州时,谢翱曾想去拜会,却始终不方便。就给他去信,来此一聚。
数年之前,正是谢翱与林景熙这两位号称宋末最高产的诗人,在这个村子中结成月泉诗社,也称“月泉吟社”,使得两人在故宋遗老之中,声名极为显赫。
到了杭州地界,谢翱如同半个主人一般,将大伙儿招待得明明白白。村中空屋不少,已经打扫完毕供众人各自入住。所有被褥洁具,都是自外采买带来。
有船,就是方便。
一起采购带来的,还有米面肉食。村里找了两个最干净的妇人,给大伙儿准备晚餐。
此处与杭州一江之隔,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从地理位置上来看,倒确实很适合当作一个驻地。
只是拜谢翱的“月泉吟社”所赐,这小小的村子已是名声在外。呆个两三天还无所谓,时间一长,进出外人一多,必然会被官府关注。
不过杭州已成敌方重地,一大堆人在哪个角落待着,其实都谈不上安全。
卧室布置得让甄鑫很满意,在外漂了这么多天,让甄鑫终于有回家的感觉。
香喷喷的被褥,香喷喷的枕头,香喷喷的蚊帐,还有香喷喷的阿黎。
看着脸上泛出两朵红晕的阿黎,甄鑫食指大动。
大吉大利,今晚吃……
“扣,扣!”房门被敲响。
看着似笑非笑的阿黎,甄鑫愤怒地扯开房门。
屋外,昏暗的夜色之中,站着略显惊讶的谢翱。
“呃,甄公子……你,应该没这么早歇息吧?”
“歇了!”甄鑫没好气地说道:“你也歇去吧!”
“没歇就好……”谢翱压低声音说道:“有几个老友前来,想与公子一见。”
“明天再说!”
“这……”谢翱为难地说道:“他们远道而来,而且身份敏感,在此最多只能待一个晚上,明日一早就得离去。”
见我,要预约的!
甄鑫嘀咕道:“你看,我累了一天,好歹让我歇会不成吗?”
“公子见谅则个!”
让高傲的老谢摆出如此诚挚的姿态,甄鑫知道今晚是逃不过这一场折磨。就是不知道要折磨一个晚上,还是折磨半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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