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他瞥向一旁毫无所觉的淑贵妃,缓缓开口。
“弘瞻,皇阿玛得空时定会陪你去探望皇祖母。”
“但现下皇阿玛有事同你母妃说,你去照看弟弟妹妹,可好?”
“儿臣听皇阿玛的,这就去找弟弟妹妹。”
弘瞻已过完生日,五岁(虚岁)的他察觉到皇阿玛确实有话同母妃说,就顺从地退出了主殿。
瞧到守在门边的苏培盛,他笑着上前打招呼。
“苏公公,天渐渐变凉,今个儿小厨房炖了鸡汤,您老人家等会儿多用些。”
“奴才多谢六阿哥关怀。”
苏培盛感激的回复。
生在皇室的阿哥通常早熟,往往看不起他们这些去势的奴才。
只有六阿哥每回遇见了都客客气气地同他打招呼问好。
一听到小小人儿的童言稚语,苏培盛就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他忍不住低声询问,“六阿哥,您要去哪里?老奴送您过去?”
“多谢苏公公好意,本阿哥要......”
随着弘瞻远去,他的声音渐渐弱下来。
皇上在心里暗暗点头,弘瞻比前面几个不成器的阿哥更懂得体恤宫人,这都是淑贵妃言传身教的结果。
“容儿,宫外传来的消息,你父安比槐在今晨因病而逝。”
“皇上,怎么会这样?臣妾前几日才收到母亲的家书,说父亲在庄子上养病,一切安好的。”
安陵容泪眼婆娑地看着皇上,似乎无法接受这个噩耗。
其实在安比槐去世没多久,安陵容就从母亲林氏的暗示中得知了这个消息。
皇上最初可能是为了避免父亲的死冲撞了龙凤胎,让家里瞒着这件事。
可后来直到龙凤胎满了周岁,也未见皇上提及此事。
林氏一介妇人也不敢催皇上将这个消息告知女儿,大家只能装作不知情。
皇上干咳了一声,他事务繁忙,确实没想起来安比槐的事情。
该死的狗奴才苏培盛也不知道提醒一声。
苏培盛:主子爷忙着与莞嫔你侬我侬,他如何敢开口?
后来随着事情多起来,苏培盛也没想起来这件事。
“容儿,你节哀。”
皇上心疼地将人揽入怀中,低声劝慰。
“朕知道你们父女情深,特允许你闭门谢客一个月为逝者守孝。”
“臣妾多谢皇上隆恩。”
安陵容起身恭敬地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皇上,臣妾还想求一个恩典。”
“容儿,你有何想求的,说来听听?”
皇上没有一口答应,给自己留下了商量的余地。
“启禀皇上,父亲仙逝,家中只有弟弟一位能顶门立户的男丁。然弟弟年幼,多年操劳的母亲身子骨儿也不好。”
“臣妾想求皇上允许臣妾派人回去协助母亲操办父亲的......”
悲恸的安陵容哽咽得无法继续说下去。
这不用她说完,皇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容儿,朕应了你就是。你先起来吧。”
“朕会让苏培盛挑选几位太监出宫帮忙,你可以选派信任的人随行。”
皇上猛地想起安比槐的灵柩还停放在庄子上,务必要让夏刈尽快给安夫人传递消息。
纯善的淑贵妃不知道太后与兰妃的险恶用心,但作为曾经被太后舍弃过以换取地位的皇上却心知肚明。
他怕吓着柔弱的淑贵妃,就不能同她明说太后看上了弘瞻,想要将他过继到兰妃的膝下。
只能用临时想起来的安比槐之死将人暂时困在永和宫。
即使他的孩子不能在母亲膝下承欢,也不能让他们走他当年的老路。
皇上吃够了抱养的苦。
“多谢皇上恩典,臣妾稍后就去安排。”
谢恩的安陵容灵机一动,对出宫的人选有了想法。
“容儿,弘瞻他们就留在永和宫里陪着你,太后那里由朕去说。”
看着院子里正耐心叮嘱着弘瞻的皇上,安陵容心里明白他不愿意将孩子送到别人名下,尤其是太后一脉妃嫔的手中。
只是皇上的防备好似不够,她还要再添把火。
“宝鹊,去将小林子喊过来。”
安陵容决定让这两位稳重的人出宫协理安比槐的丧事,顺便再暗中散播一个消息出去。
皇上离开永和宫时天色已晚,冷不丁传来的凄厉呼喊声吓了他一跳。
“苏培盛,景仁宫里为何大声喧哗?”
“回皇上,戾妃娘娘因失了龙胎深受打击。听守宫的侍卫说,每当夜幕降临时,戾妃娘娘就在院子里念叨早逝的大阿哥。”
满脸怒气的皇上在听到“大阿哥”时,脚步一顿。
“苏培盛,你明日到营造司传话,让他们将......永寿宫修葺一番。”
永和宫里还住着三个孩子,皇上担心他们会受到惊吓。
苏培盛笑着应下,永寿宫就在养心殿后头,想必淑贵妃娘娘和小主子们会满意。
皇上去了一趟寿康宫,又匆忙回到养心殿,让夏刈尽快去办事。
这时他想起来一件事。
“苏培盛,爷让你送到寿康宫的人呢?”
“回皇上,奴才派去的人负责宫殿扫撒,暂时无法获得可靠的消息。”
“奴才无能,求皇上责罚。”
苏培盛连忙请罪。
“你......你自行去领五个板子吧。”
太后打着弘瞻的主意,还对胧月不管不问,实在是令人心寒。
只是此时的皇上还没想到,更令他心寒的事情还在后面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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