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内。
蓝月见父亲态度有些转变,将东西硬生生塞进了母亲的怀里,笑着道:“放心吧,我们出来的时候身上只带了这么多,等我们回到封地后,会派人按时往京都送银子,至少不会让你们饿着肚子。”
听到女儿这么贴心的话,一旁的孟氏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蓝玉也叹了口气,无奈的闭上了双眼。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落入这样的境地。
“把东西还回去!”
可是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却突然从门外传来。
紧接着,只见陆凌川在魏安的搀扶下,缓缓出现在了卧房门口。
看到陆凌川的身影,躺在床榻之上的蓝玉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
“你就是小十三?那个救了修文的人?”
蓝月打量着依然有些虚弱的陆凌川,迟疑着问了一句。
陆凌川没有回答,缓缓走进了房间,来到了几人近前。
蓝月口中的修文,是将军府排行十二的义子,名叫蓝修文。
半年前,原主机缘巧合之下救了蓝修文一命,其实并非有意施救,但却因此被醉酒的蓝玉收入了门下,成为了蓝玉的第十三名义子。
但后来蓝玉却发现自己新收的这名义子简直一无是处,活脱脱一个废物胚子,只知道花天酒地,所以渐渐便不再待见,甚至时常跟人提起当初后悔收了这个义子。
久而久之,整个将军府上下几乎所有人都开始嫌弃原主。
朱椿看了一眼陆凌川身上那件几乎被鲜血染红的裤子,皱眉道:“你伤得很重。”
陆凌川挣脱了魏安的手,踉跄着拱手一礼,淡然道:“您就是蜀王殿下吧,在下陆凌川,在府中众位义子中排行十三,不知该称您为殿下呢,还是姐夫?”
朱椿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一声,无所谓道:“叫什么都行,只要你喜欢。”
“那就叫姐夫吧,听着亲切。”
“见过二姐。”
陆凌川笑了笑,转头又冲着蓝月拱手一礼。
蓝月应了一声,再次打量了一眼陆凌川,道:“你方才说把东西还回去,究竟何意?”
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十三弟,蓝月并没有觉得很亲近,反而不自觉的有些戒备。
“我们不能要你们的银子。”
陆凌川摇了摇头,再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原本他是听说蜀王来了,特意想要来结识一下,为将来的谋划做准备,没想到却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
“为何?”
蓝月一脸不解。
“陛下刚刚削去了义父的官爵,这时候你们就跑来又是送银子,又是送首饰,虽然我知道你们是好心。”
“可一旦被有心之人拿去做文章,在陛下面前乱嚼舌根,大家都说不清楚,虽然陛下已经赦免了义父的罪责,但关于义父究竟是否谋反却并未公告天下。”
“别忘了,二姐夫是蜀王,如果收下了那些东西,对二姐夫,对将军府,都不是好事,更别说往后一直私下资助将军府了。”
陆凌川苦笑了一下,一五一十的解释道。
屋内的所有人听完陆凌川的话,不由得全都变了变脸色,陷入了沉思。
朱椿犹豫着分别看了一眼蓝玉和孟氏手中的那些银两和首饰,缓缓道:“他说的有道理,是本王疏忽了。”
孟氏一听,急忙将手里的东西全都放在了桌子上,好像生怕跟自己惹上干系。
蓝月皱了皱眉头,单独从桌上拿起了首饰,道:“银子可以不要,我们也可以不资助,但这些首饰得收下,这些都是当年出嫁时母亲为我准备的嫁妆,本就是将军府的东西,收下这些总没事吧?”
陆凌川笑了笑,扫了一眼蓝月手中的首饰,道:“真的都是当年义母准备的嫁妆吗?”
“他说的没错!你们还是收回吧。”
这时,躺在床榻上的蓝玉也开了口。
“爹!您就让女儿为你们做点什么吧!将军府都成了这样了,女儿总不能什么都不管吧?”
蓝月苦着脸,哀求的看着蓝玉,眼眶再次通红。
蓝玉叹了口气,迟疑着看向了陆凌川,似乎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如果这些真的都是当初从将军府拿出去的嫁妆,那就可以留下,如果不是,那就会害了将军府,你和二姐夫也会受到牵连。”
陆凌川想了想,退了一步。
“可...”
蓝月欲言又止,接着不甘心的将首饰收了起来,只拿出了一支金钗递给了孟氏。
孟氏缓缓接过金钗,无奈的看了陆凌川一眼,道:“这支金钗我记得,是我当年亲手为她戴上的。”
陆凌川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朱椿将桌上剩下的东西全部收起,接着看向了面色凝重的蓝玉,缓缓道:“如果没了我们的资助,那将军府今后的日子该怎么维持?事到如今,京都之中恐怕没人会相助。”
“这么大一家子,一日的开销就不少,总得想个法子渡过这个难关。”
陆凌川笑了笑,斩钉截铁道:“活人不会让尿憋死,会有办法的。”
听到陆凌川的话,朱椿愣了一下,忍俊不禁的笑了笑,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虽然只是初次见面,但是朱椿觉得眼前的陆凌川并不简单,光是敢敲响宫门外那面登闻鼓,就不是一般人敢做的,或许自己的担心真的多余了。
这时,蓝玉又开了口:“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们该回去了,虽然陛下免了我的死罪,但你们还是不宜在此久留,以免遭人非议。”
他心里清楚,这次能够死里逃生,算是万幸,决不能再落下什么把柄,否则下一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而且,他也不想把自己的女儿牵扯进来。
朱椿点了点头,道:“也好,本王这次会和月儿在京都多待一些日子,等过段时间风头过去,再来看望岳父大人。”
随后,朱椿便带着依依不舍的蓝月离开了将军府,回了自己的蜀王府。
就藩在外的藩王,在京都都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府邸。
孟氏将那支金钗收进怀中之后,转头看了蓝玉一眼,道:“我去把钗子交给枫伯,让他出去换成银子。”
随着孟氏离开,卧房内就只剩下了蓝玉和陆凌川,以及跟在陆凌川身边低头不语的魏安。
蓝玉迟疑了片刻,侧头看了一眼陆凌川那条鲜红的裤子,缓缓开口:“你的伤怎么样了?”
终于...
听到这声略带关切的问候,陆凌川心中苦笑,从诏狱出来至今,他终于等来了蓝玉的关心,虽然只是一句简短的问候。
陆凌川道:“小伤,死不了。”
他知道,或许蓝玉的心中还在埋怨自己没有商量就将其他义兄给出卖了。
但他心里十分清楚,即便自己不提出将那几个只会成为定时炸弹的惹祸精交出去,朱元璋也一定会想办法收拾他们。
没了那几个只会惹是生非的人,今后的日子只会更安稳。
可他懒得解释,因为他心里清楚,蓝玉如果想要东山再起,能依靠的,只能是他,即便蓝玉未必已经意识到这一点。
蓝玉顿了一下,又道:“你还懂医术?”
陆凌川笑了笑,道:“小时候在山里跟着赤脚医生偷学过,略知一二。”
实际上,他口中的医术,是在几百年后的第一世时学到的,但他有一点没有说错,的确是跟着山里的赤脚医生学过两年。
不过在医学并不发达的古代,就算当初只是学了点皮毛,也足够用了。
听到陆凌川的回答,蓝玉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惊讶之色,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曾经最看不上的义子,却似乎是自己所有义子当中最有能耐的。
不但利用聪明才智将自己救出了诏狱,居然还懂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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