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卫所。
后院老槐树下。
听完陆凌川的话,耿炳文起身再次躬身一礼,道:“多谢陆指挥使,耿家上下自当感激不尽!”
陆凌川笑了笑,稍作迟疑之后,再次开口:“不过耿老将军也不要掉以轻心,经此一事之后,燕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劳烦耿老将军回去之后提醒几位公子,今后行事需多加小心,别再中了别人的圈套。”
耿炳文点了点头,认真道:“请陆指挥使放心,老夫已经叮嘱过他们了。”
陆凌川满意的笑了笑,继续道:“另外,为了安全起见,如若秦王问起此事,你就说是我想跟他交个朋友,所以才会出手相助,可以明着告诉他,我早就知道你是他的人。”
“所以在侦办此案的过程中,费了些心思,至少在这件事上,我是向着他的。”
耿炳文思索着点了点头,缓缓道:“老夫明白。”
二人又寒暄了一阵之后,耿炳文这才起身告别,在昌平的护送下原路从前院离开了九幽卫所。
于陆凌川而言,能够收服耿炳文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他的心思却并非放松,因为他知道,经过此事之后,他和燕王朱棣的关系,将会比过去更加破裂。
...
两日之后。
朱元璋以北境边防事宜为由,将秦王朱樉及燕王朱棣召入宫中,父子三人在明和殿中商谈许久,长达数个时辰,连午膳二人都是在明和殿与朱元璋一起吃的。
直至午后,二人才拜别了朱元璋,离开了明和殿。
出了大殿之后,二人便并肩结伴而行,一起向宫门而去。
一路之上,二人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脸上都没有太多的表情,与在明和殿中当着他们父皇的面前时的模样截然不同。
即便交谈了几句,也大多都是彼此之间的互相试探。
良久之后,二人终于来到了宫门外。
“二哥?”
正当朱樉准备直接登上马车离开之际,朱棣却突然开口。
朱樉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了来到马车前的朱棣,笑了笑,缓缓道:“四弟还有事?”
朱棣抿嘴笑了笑,冲着站在马车前的几名晋王府府兵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退下。
朱樉的贴身护卫严华转头看了一眼车辕之上的朱樉,得到默许之后,带着一众府兵退到了十几步之外。
朱樉笑道:“四弟有什么话就说吧,这里已经是宫外,即便有人听到也无妨。”
朱棣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道:“二哥误会了,我只是想提醒一下二哥,你我似乎都被利用了,今后不如握手言和如何?”
“省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让别人捡了便宜。”
朱樉冷哼了一声,道:“你我兄弟之间,谈何握手言和?一直也没什么争斗吧?你若称自己为鹬蚌,二哥没意见,但我可不是二者其一。”
朱棣笑道:“无所谓,是什么不重要,我只是听说耿璇一案后,长兴侯私下去九幽卫所找过陆凌川,也许,长兴侯已经选择投靠了陆凌川。”
“小弟只是想给二哥提个醒,没别的意思,话已说完,就不打搅二哥了,小弟先行一步。”
随着话音落下,朱棣已经直接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径直离去。
朱樉站在车辕上,目送着朱棣的马车渐渐远去,脸色阴沉。
严华带着一众府兵重新回到了马车边,看到朱樉的神色之后,轻声道:“王爷,没什么事吧?”
朱樉眯了眯双眼,冷声道:“立刻让长兴侯来见我!”
说完,朱樉便气鼓鼓地钻进了车厢。
严华答应了一声,立刻命令车夫调转了车头,向秦王府返回。
...
秦王府。
傍晚时分。
乔装打扮的耿炳文从王府后门来到了秦王府,接着在严华的带领下来到了书房。
刚一进门,耿炳文就看到了书案后一脸阴沉的秦王朱樉。
“老臣耿炳文,见过王爷!”
耿炳文心里一紧,脸上不动声色,恭敬地行了一礼。
朱樉冷冷的看着耿炳文,迟疑了一会儿之后,沉声道:“你的路子很广嘛。”
听到这没来由的一句,耿炳文脸色微变,躬身道:“王爷,老臣不明白王爷话中何意,还请王爷明示。”
朱樉冷哼道:“令郎一案,真的跟安南国奸细有关?!锦衣卫之前的行动,真的是令郎提供的线索?!”
耿炳文顿了一下,缓缓道:“王爷真正想问的,是陆凌川为何会出面帮犬子吧?”
见耿炳文主动提到了陆凌川,朱樉立刻沉声道:“你是不是已经投靠了陆凌川?!”
听到朱樉的话,耿炳文佯装震惊的抬头看了一眼朱樉,急忙摇着头,认真道:“王爷误会了,老臣从始至终一直只忠于王爷!”
“没错,关于老臣进宫禀报陛下,称犬子所杀之人乃安南国奸细一事,的确是受陆凌川安排,但老臣并未投靠他!”
“他说过,之所以会主动出面帮老臣,是因为他与王爷是朋友,他其实早就知晓老臣是王爷的人!”
“按他所说,他这次出面,更像是投名状,希望向王爷示好。”
听闻此言,原本满脸怒意的朱樉不由得愣了一下,紧接着忍不住露出了满脸的欣喜,追问道:“当真如此?!”
耿炳文肯定的点了点头,认真道:“这是他亲口所说!依老臣的观察来看,不像是假话,看来王爷之前请他到府上赴宴的确起到了效果!”
“说起来,此番入京的藩王,都曾给他送去请帖,但他却唯独答应了王爷的邀请,似乎心中早就已经有了跟王爷结交的想法。”
听着耿炳文的分析,朱樉默默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浓,早就把今日宫门前朱棣说过的那些挑拨离间的话忘在了脑后。
看到朱樉的神色转变之后,耿炳文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与此同时也不禁感叹陆凌川的料事如神。
若不是自己早有准备,恐怕今日这关没这么容易过去。
稍作迟疑之后,朱樉重新看向了谨小慎微的耿炳文,缓缓道:“本王没别的意思,只是这次令郎的事,本王没帮上什么忙,深表歉意。”
“耿老不会因此心生埋怨吧?”
耿炳文连忙摇头,认真道:“老臣怎敢埋怨,王爷一定是有说不出的苦衷,否则绝不会坐视的,好在如今事情已经解决,也算皆大欢喜。”
朱樉笑了笑,沉思道:“既然陆凌川已经选择站在本王的阵营,那今后联络之事,就交给你了,毕竟不久之后本王就要离京返回藩地了,京都的事,就交给你了。”
耿炳文躬身一礼,坚定道:“请王爷放心,老臣自然竭尽全力。”
朱樉满意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抬手示意耿炳文可以回去了,脸上始终洋溢着抑制不住的笑容。
陆凌川的主动示好,已经打消了他心中所有的疑虑,至于耿璇一案牵扯到的安南国奸细一事,他也不想再过问。
因为他知道,死在望春楼门前的那人,绝非是什么安南国奸细,但至于陆凌川究竟是怎么扭转乾坤的,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毕竟此事涉及派系之争。
与此同时,他也醒悟过来,今日朱棣在宫门前说的那番话,看似是在提醒他,实则是挑拨离间,让他和陆凌川为敌。
耿炳文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告别了朱樉,悄悄离开了秦王府。
经此一事,关于投靠陆凌川的心思也越来越坚定,身处在这样暗潮汹涌的天子脚下,有一个能和亲王周旋还不落下风的靠山,是他最渴求的。
毕竟,他心中早已知晓自己被迫赋闲在家的背后原因,想想蓝玉如今的处境,他必须得为自己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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