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之后,陆凌川护送着徐妙云的马车回到了京都,并且径直向燕王府的方向而去。
巧合的是,队伍经过的街道,正好是昨夜发生那场血战的街道。
虽然朝野上下都已经知道了昨夜的那场厮杀,但城里的百姓却浑然不知,一场厮杀惨烈,死伤两三百人的血战,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陆凌川骑在马背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心中只剩冷笑,隐约之间,他几乎还能够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经久不散的血腥味。
跟在一旁的朱能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右手始终放置在腰间,在距离刀柄最近的地方,心里的紧张一刻都没有松懈过。
良久之后,队伍终于抵达了燕王府。
徐妙云缓缓从车厢中走出,抬头便看到陆凌川站在车辕边上,恭敬地伸出了一只手。
看到这一幕,徐妙云抿嘴笑了笑,搭着陆凌川的手腕,踩着车凳缓缓下了马车。
“一路辛苦了,要不要到府里坐坐,喝杯热茶再走?”
徐妙云看着陆凌川,轻声问了一句。
陆凌川摇着头,笑道:“姐姐的心意凌川领了,不过的确公务在身,不便久留。”
徐妙云缓缓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就此告别吧,好好照顾锦儿,他日若到北平,一定要到王府做客。”
陆凌川轻轻点了点头,没有搭话。
徐妙云笑了笑,缓缓向府中走去。
朱能快步跟在王妃的身后,直到登上了门口的石阶,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突然快步走出了王府,在府门前迎面遇到了徐妙云,可是他的眼睛却并未看向面前的徐妙云,而是神色凝重的望着不远处正在翻身上马的陆凌川。
燕王朱棣!
“王爷?”
徐妙云愣了一下,笑着打了一声招呼,接着便看到朱棣正在望着自己身后,于是轻笑了一声,一边转身看向了身后,一边道:“我在城外遇见了凌川,他便一起护送我回了京都。”
朱棣站在原地,一言未发,望着马背上的陆凌川,双拳紧握。
陆凌川冷冷的看了一眼朱棣,拽着缰绳调转了方向,带着数十名锦衣卫径直离开。
今日在城外与徐妙云相遇,根本就不是什么巧合,并非像他说的那样,出城是为了公务,他就是故意在那里等着徐妙云。
飞狐早就禀报,徐妙云今日一早出了城。
朱棣站在原地,目送着陆凌川离开的背影,眉头渐渐紧锁,他知道,陆凌川的出现,既是警告,又是示威!
看来,昨夜的一切,陆凌川早已全都明白。
...
九幽卫所。
后院。
夕阳西下,陆凌川坐在老槐树下,正在享用着晚膳。
两菜一汤,十分简单,不过都是陆凌川最喜欢吃的,出自方毅之手。
自从方毅接替了昌平,成为一直跟在陆凌川身边的护卫之后,陆凌川不但常常提点方毅的功夫,还教会了方毅下厨。
毕竟,他是个对吃的很讲究的人,身边有个会做饭的人,不是一件坏事。
正在这时,一名手下飞快的冲进了后院,迅速来到了陆凌川的面前,慌乱的行了一礼,低声道:“指挥使大人,太孙殿下突然来了,正往后院赶来!”
陆凌川闻言,不由得挑了挑眉毛,紧接着嘴角闪过了一抹冷笑,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很快,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昌平陪着朱允炆径直走入了后院。
“陆公子!”
朱允炆笑着冲坐在老槐树下的陆凌川招了招手,快步走来。
一同前来的,还有骁骑卫指挥使,李景隆。
陆凌川抬头瞟了一眼,没有理会,继续低头吃着东西。
昌平将人送到之后,冲着守在陆凌川身旁的方毅悄悄招了招手,全都退出了后院。
来到老槐树下的朱允炆看着坐在椅子上根本没有理会自己的陆凌川,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尴尬。
“陆指挥使!你...”
一旁的李景隆看不过去,沉着脸,正准备说些什么,可是刚一开口就被朱允炆立刻伸手打断。
紧接着,朱允炆缓缓坐在了陆凌川的对面,尴尬的笑了笑,轻声道:“陆公子这是在生本宫的气啊?”
自从上次陆凌川被关入刑部天牢之后,朱允炆就一直没有露面,今日这是自中秋夜后第一次出现。
陆凌川依旧没有理会,埋头吃着东西,旁若无人,看起来吃得很香。
李景隆沉着脸,冷冷的瞪了陆凌川一眼,默默地站到了朱允炆身后。
朱允炆打量了一眼陆凌川,迟疑了一会儿,缓缓道:“本宫知道有些时候对不住你,但以你的聪明才智,你应该能明白,有些事,本宫也无能为力。”
“虽然本宫如今已是储君,但身上没有半点功绩,又没有自己的势力,文武百官明里暗里都是本宫那些王叔的人,本宫就是真心想帮你,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陆凌川依旧沉默。
朱允炆看着陆凌川津津有味的样子,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继续道:“不过幸好本宫争气,如今深得皇爷爷器重,虽然有些事上帮不到你,但你大可放心,只要有本宫在,你就一定不会有事!”
“皇爷爷已经说了,让本宫多跟你走动,其实意思本宫都明白,皇爷爷这是看重你,想让你成为本宫的嫡系,将来好辅佐本宫。”
“待本宫他日登上皇位之时,本宫可以保证,你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本宫绝不会亏待你!”
听到这番话,正在狼吞虎咽的陆凌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将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之后,随手将酒壶放在了朱允炆的面前,接着举起酒杯冲着朱允炆示意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朱允炆见状,脸上终于再次露出了笑容,拿起了酒壶,仰头猛灌了几口。
看到这一幕,站在朱允炆身后的李景隆忍不住眯了眯双眼,眼神中满是嫉妒和怨恨。
陆凌川淡然开口:“殿下言重了,在下只不过是个卖命的小卒,怎敢生殿下的气。”
朱允炆笑道:“话不可以这么说,在本宫和皇爷爷的眼里,无论何时何地,你都是朝廷不可或缺的人才!”
“不过你没生气就好,听说昨夜你经历了一场厮杀,死了好几百人,本宫十分担忧,特意赶来探望你,看到你没事,本宫就放心了。”
陆凌川直接道:“殿下可知杀我的人是谁?”
朱允炆愣了一下,迟疑道:“不是蒋瓛勾结北元,意图作乱,最终被陆公子察觉,将其和北元贼寇尽数剿灭么?”
陆凌川冷笑道:“殿下真的不知情?!”
随着话音落下,陆凌川缓缓抬起了头,目光冰冷的看向了朱允炆。
听闻此言,朱允炆脸上闪过了一抹异样的神色,皱眉道:“难道另有隐情?!”
陆凌川沉声道:“跟北元没有半点关系!是燕王要杀我!昨夜被杀的,除了蒋瓛和他的手下一百多人,剩下的都是江湖高手,是燕王从江湖上重金雇来的杀手!”
“如果殿下明知故问,那就当在下什么都没有说过,卑职还有公务要忙,就不送殿下了。”
陆凌川一边说着,一边放下了碗筷,起身冲着朱允炆拱手行了一礼,直接转身离开。
“等等!”
可是就在此时,朱允炆却突然伸手叫住了陆凌川,眉宇之间闪过了一抹挣扎之色。
陆凌川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身,淡然道:“殿下还有何吩咐?”
言语之间,态度有些强硬,丝毫没将朱允炆放在眼里。
早就心怀不满的李景隆看到陆凌川不可一世的样子,下意识的迈出了一步,作势就要向陆凌川直接走去。
看起来似乎想要动手!
朱允炆皱了皱眉头,急忙冲着李景隆摆了摆手,示意李景隆退下。
“殿下?!”
李景隆面色挣扎,眉头紧锁。
“你先退下!”
朱允炆面色一沉,厉喝了一句。
李景隆沉着脸看了陆凌川一眼,只能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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