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城内。
陆凌川和朱允凝结伴而行,一起向朱允凝的寝宫缓缓走着。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似乎是因为二人都已经看出了朱元璋的用意,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我虽然一直待在宫里,但也听说过很多你在北境的事,听人们说,你曾在雪龙关一战中以一己之力扭转了战局,打败了元军,是真的吗?”
良久之后,朱允凝满脸期待的看着陆凌川,率先打破了沉默。
听到朱允凝的疑问,陆凌川迟疑着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缓缓道:“那不光是我的功劳,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们同样功不可没。”
他并没有一直将雪龙关一战引以为荣,而且现在他终于明白,怪不得燕王那么想要除掉他,消息传成了这样,换作他也心有不甘。
看到陆凌川态度冷漠,似乎并不想深聊,朱允凝也只好随口应了一句,没有再多问。
可是由于气氛实在有些尴尬,朱允凝还是绞尽脑汁的想要想一些别的话题,可是想来想去始终不知道该说什么。
“郡主,到了。”
正在这时,陆凌川缓缓停下了脚步,指了指旁边的一处寝殿。
只见寝殿大门上方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流离宫”三个大字。
这就是朱允凝的寝宫,朱允熥也住在这里。
其实这里并不是朱允凝的寝宫,原本是朱允熥自己住在这里,但因为朱允凝不忍心弟弟在这里受苦,这才搬了过来。
所谓“流离”二字,其实是猫头鹰的民间俗称,寓有不祥之意,可见朱允熥多么遭人嫌。
其实朱标一脉说起来有些惨,先是大儿子朱雄英早夭,接着又是太子妃常氏和朱标英年早逝,对朱元璋的打击很大。
而就在这时,一阵谣言在后宫之中传开,都说朱允熥乃灾星,就是他克父克母克兄,虽然谣言后来被遏制,但朱允熥也从此不再受宠。
有过上一世经历的陆凌川,早已知晓那些所谓的谣言全都出自如今的太子妃吕氏之手!至于她为何那么做,今时今日似乎已经不言而喻了。
“要不要进去喝口醒酒茶?”
朱允凝不舍的停下了脚步,指了指自己的寝宫,期待的问了一句。
陆凌川迟疑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迈步向里面走去。
其实他原本想要拒绝的,可是想到朱允熥就住在这里,的确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于他而言,朱允熥是他牵制淮西一脉众臣的筹码。
见陆凌川答应,朱允凝立刻露出了一脸欣喜的笑容,快步跟了进去。
流离宫内,并没有分配太多的下人,这还是朱允凝住进来之后所有用度都按照郡主的级别全都配齐了,换做朱允熥当初独自居住时,身边仅有一名负责饮食起居的婢女。
见朱允凝回来,十几名婢女太监们迅速出来相迎,纷纷行着大礼。
“快去沏茶。”
朱允凝摆了摆手,急忙叮嘱了一声。
下人们答应了一声,立刻散去。
“姐姐?!”
这时,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从里面跑了出来,高兴的来到了朱允凝近前,可是紧接着这少年便发现了站在朱允凝身边的陆凌川,不由得愣了一下,急忙拱手一礼,道:“陆大人。”
上次中秋夜宴之时,陆凌川曾在华盖殿后殿内为他们姐弟两解了围,朱允熥至今还记得很清楚,所以对陆凌川十分尊敬。
“殿下。”
陆凌川拱了拱手,打了一声招呼。
朱允熥原本想跟姐姐说点什么,可是看到陆凌川也在,当即便显得有些紧张,缓缓躲到了朱允凝身后。
常年被人嫌弃的生活,已经让这位本是皇长孙的少年,越来越胆小。
朱允凝牵起了弟弟的手,带着陆凌川走入了大殿,邀请陆凌川落座。
很快,沏好的茶也端了上来,朱允凝亲自为陆凌川倒了一杯。
陆凌川浅尝了一口,轻轻点了点头,味道还不错。
接下来,二人彼此寒暄了几句之后,陆凌川便缓缓起身,准备告别离开。
朱允凝起身向陆凌川送到了门口,心中虽然不舍,但却想不出其他挽留的理由。
就在陆凌川准备离开之际,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了始终躲在朱允凝身后的朱允熥,迟疑了一下,认真道:“做人可以失败,但绝不能认命,有些东西,该争还是要争一争的!”
“趁现在无人注意你,你就更该奋发图强,想让别人不再轻看你,首先你得先让自己强大起来!用不了多久,我会让你重新出现在世人的眼前,到那时,我不想再看到你如今这副小心翼翼,说话都不敢大声的懦弱样子!”
听到陆凌川的这番话,朱允凝和朱允熥全都不由得一愣,尤其是朱允熥,就好像突然在自己的人生中找到了一束曙光一样,眼神中不禁闪烁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崇拜。
“我的话好像有些多了,郡主莫怪。”
“还有公务等着回去处理,告辞了。”
随着话音落下,陆凌川已经径直转身离开。
“慢走...”
朱允凝伸了伸手,本想说些什么,可是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喃喃自语着说了一句。
方才看到陆凌川提点自己的弟弟,她的心里充满了感激,眼神中那抹极力抑制的情愫,此刻越发的深厚。
走在宫中宽敞的巷道内,陆凌川仰头深吸了一口气,顿时觉得豁然开朗。
看着这座一眼望不到头的宏伟宫城,心里暗暗发誓,终有一天要将这里真真正正的彻底踩在脚下。
关于提点朱允熥奋发图强的事,他只是随口一说,既然以扶植朱允熥为由与淮西一脉结盟,那总得做做样子。
以朱允熥的能力,他不认为将来会成为自己的阻碍,只不过是他用来对付朱允炆和牵制冯胜和傅友德那些人的棋子而已。
不过对于朱元璋有意设局让他和朱允凝结识的用意,他还是觉得有必要防患于未然,最好的方式,就是尽快与徐妙锦成婚。
他知道,朱元璋史无前例的恩宠他,既是在试探他,也是在用他来试探文武百官,看谁对朝廷怀有二心!
而这,正是他可以利用的时机!至少目前为止,只要他不犯什么弥天大错,朱元璋都会网开一面。
...
燕王府。
后院卧房中,朱能带着刚刚为朱高煦诊治完的医士出门离开,准备去医馆取药。
经过诊治,已经确认朱高煦的伤势并无大碍,但由于朱高煦身份尊贵,所以医士还是给开了一个方子,以便调养。
知道儿子没事,朱棣心中的愤怒也减少了许多,但他已经知道,陆凌川当街殴打自己儿子的事,早已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这无疑让他丢尽了颜面,所以这口气,他决不能就这么咽下,虽然前两日他还刚派大量杀手刺杀过陆凌川。
谎言被拆穿的朱高煦躺在床榻上,依旧不停地抱怨着陆凌川,试图挑拨自己的父王为自己出气。
徐妙云坐在床榻边上,耐心的安慰着喋喋不休的儿子,想尽办法安抚。
看得出来,她很疼爱自己的这个不学无术的儿子。
正在这时,脚步声响起,一名手下快步来到了卧房门口,冲着门内的朱棣躬身一礼,恭敬道:“王爷,宫里来人了。”
朱棣闻言,不由得眼前一亮,立刻转身出了卧房,径直向前院走去。
前院内,两名小太监恭敬地站在院落内,看到朱棣出现,急忙躬身行了一礼。
朱棣快步来到近前,打量了一眼,沉声道:“可是陛下有什么旨意?”
言语之间,似乎透着一丝期待,猜测着父皇将会怎么责罚陆凌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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