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鼎阁。
栾月升默念了一遍陆十三这个名字,莞尔一笑,继续邀请陆凌川落座,可是所有座位已经坐满,并无空位。
于是栾月升便立刻命站在自己身后的弟子从后面搬来了一张椅子,摆到了右手末位处。
“他就是陆凌川...”
就在这时,人群中不知道谁冲着栾月升的方向小心提醒了一句。
听闻此言,栾月升忍不住脸色一僵,瞬间皱了皱眉头,迅速看向了已经落座的陆凌川,沉声道:“你就是陆凌川?!”
陆凌川抱了抱拳,笑道:“正是在下。”
栾月升面色一沉,厉声道:“那你为何戏弄老夫?!”
陆凌川一脸无辜,解释道:“先生冤枉啊,在下何时戏弄于您了?在下在家中排行十三,既称陆凌川,也称陆十三啊。”
“只不过您只知陆凌川,却不知陆十三而已,并非在下有意欺瞒,原来您不是什么都知道啊?我以为您会神机妙算,早就看穿了一切呢。”
栾月升眉头紧锁,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不满,沉声道:“休要巧舌如簧!搬弄是非!你来此作甚?!”
陆凌川翘起了二郎腿,随口道:“听说有人要诛我蓝家满门,我就来看看怎么回事儿。”
“你们继续,我来听听。”
栾月升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指了指门口,大声道:“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陆凌川看着有些气愤的栾月升,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接着淡然道:“我是锦衣卫指挥使,又得陛下器重,赐封永昌侯,在京都,还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说我巧舌如簧,搬弄是非,我看用这四个字来形容今日的先生也不为过吧?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却在这里召集这么多人对我评头论足,你有什么资格?!”
“说家父与我是国贼,有何证据?!若无证据,那就是妖言惑众!”
随着话音落下,在场的众人纷纷窃窃私语,引起了一阵议论之声。
栾月升怒视着陆凌川,扬声道:“如果没有证据,当初蓝玉为何被抓?!既然被抓,那一定是找到了证据!”
“只不过没人知道你是怎么巧舌如簧,蒙蔽了陛下,才让陛下最终网开一面,放了蓝玉,饶过了你们蓝家!”
“你的所作所为,人尽皆知!休想自恃有功在身,就以为能瞒得住自己的私心!”
陆凌川缓缓起身,踱着步子看了看楼内楼外的人群,淡然道:“既然你提到此事,那我便跟你说道说道,当初家父入狱,是前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所为!”
“可是不久之前蒋瓛已因通敌北元被我亲手所杀!此时你却突然冒出来重提旧事,莫非是受蒋瓛指使?!难道你也早已暗中勾结北元不成?!”
“栾月升!你居心何在?!”
听闻此言,栾月升脸色骤变,一时乱了方寸,一手指着陆凌川,厉声道:“你...你信口雌黄!休要血口喷人!”
“老夫此举一心只为朝廷,绝无私心,天地可鉴!”
陆凌川冷冷的看着方寸已乱的栾月升,不屑道:“一心只为朝廷?天地可鉴?!你的脸可真大!”
“陛下早已公告天下,赦免家父无罪,证明家父并无谋逆之嫌,如今你却牵头召集众多文人墨客聚集京都,企图搬弄是非!妖言惑众!”
“君无戏言,难道你是说陛下错了?!想要代行天子之事吗?!”
栾月升脸色瞬间胀成了通红,指着陆凌川的那只手不停地颤抖,气急道:“你...你...”
陆凌川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道:“你什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京都!”
“天下文人敬重你,都愿称你一声先生,但今日你的所作所为,根本配不上这个两个字!还什么栖霞先生栾月升,我看就是个欺世盗名的卵!”
“再看看你们选这个地方,这里只不过是那些跟你一样欺世盗名的所谓读书人发泄私欲的地方,正经文人谁会来这种地方?!我看你们真是闲出鸟来了!”
听到陆凌川的质问,在场的文人一个个哑口无言,纷纷低下了头。
这里虽是读书人饮酒斗诗的地方,但里面全都是莺歌燕舞的女子,来这里的人,表面上是来斗诗的,其实都是为了美色而来。
紧接着,陆凌川重新看向了栾月升,不屑道:“既然你学的是孔孟之道,那我今日就替你的祖师爷来教训你!”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说的是君子团结群众而不互相勾结,小人互相勾结而不团结群众,你做到了吗?!”
“子又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说的是君子通晓道义,小人通晓私利,你真没有私心吗?!”
“子还曰:言必诚信,行必忠正!你诚信否?!忠正否?!”
“你的祖师爷还说了,君子以行言,小人以舌言,老子行得端,坐得正,于民,我在在京都城外广建养济院,收留无家可归之人!回生堂免费救治大明清苦百姓何止数百?!”
“于国,雪龙关一战,老子带领数十名锦衣卫冲锋陷阵,打得北元铁骑屁滚尿流!孤身潜入北元,亲手摘下北元骠骑大将军的首级,令北元边城军民闻风丧胆!”
“你呢?!以儒道大家自居,却甘愿被他人利用,打着所谓清除国贼的旗号满口胡言,聚众滋事,企图祸乱京都!你对得起你的祖师爷么?!”
随着陆凌川这番掷地有声的灵魂拷问之后,头发花白的栾月升无力的瘫坐在了椅子上,脸色苍白的低下了头,神情复杂。
有挣扎,有恐惧,更多的是无地自容。
而楼内楼外的一众文人们也纷纷低下了头,不敢直视陆凌川冰冷的双目。
陆凌川看着周围所有人的神情,撇了撇嘴,心中只有冷笑。
眼前的这些所谓的文人墨客,其实大多都是来凑热闹的,并没什么成就,没几个能真的称得上所谓的大家。
但大明文坛本就凋零,有好过没有,故而这些人既不能抓,更不能杀,否则朱元璋一定会拿他是问。
他只能擒贼先擒王,先把栾月升的遮羞布扯掉,这样才能震慑所有人,结束这场本就是有人暗中指使的闹剧。
至于这个暗中指使的人,用屁股想,他都知道是朱棣!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向来习惯以武力解决问题的朱棣,这一次居然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报复自己。
看着栾月升已经失去了争辩的底气,陆凌川不再多言,冷笑了一声,摇着折扇,昂首挺胸的向外走去。
方毅手握绣春刀,正准备上前继续为陆凌川开路,可是紧接着便看到堵在门口的文人们自觉的纷纷向后退开,让开了一条路。
就这样,陆凌川又在万众瞩目之中,离开了云鼎阁,但与来时不同的是,此刻那些人的眼神之中,已经不知不觉的蒙上了一层莫名的崇拜。
试想一下,天下能将栖霞先生栾月升说得哑口无言,无地自容的,能有几人?何况还是一名初出茅庐的少年?!
只不过这个少年只是看起来初出茅庐罢了,他的内心可住着一个老灵魂,早已看破了一切,而且名气丝毫不弱于栾月升。
可以肯定的是,今日之后的陆凌川,不但是天下武者崇拜之人,也会是天下少年读书人膜拜的对象!
陆凌川这三个字,再次震惊了京都,也注定将会震惊天下文坛!
云鼎阁外,几个身影躲在人群最外围的一处角落中,看着一袭白衣的陆凌川登上马车离开之后,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开。
为首一人,正是身着常服的羽林卫大统领,郭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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