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翎瞧他愧疚心疼的眼眸,捏捏他的手,“我这不好好的。”
周景安摇头,从衣襟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她,“保证书,你拿着。”
是他在外室写的那一个。
姜翎接过,展开瞧,那字歪歪扭扭不成行,写着他保证绝不会再让她生孩子的话,没什么华丽的词藻,也没有斟酌措辞,只大白话一般这样写着,末了盖一个周景安的私印。
她忍俊不禁,想起当时自己的喊话,想必大家都听见了,一时有些羞窘。
“你竟然还真写了。”她笑道:“何时见过你写这么丑的字。”
周景安认真道:“一字一句都算数。”
他凑过去抱住她,语带哽咽:“我再也不让你受这样的罪了。”
姜翎轻笑,抬手搂住他,“好啊,这可是你说的。”
她当时在内室疼的无以复加的时候,隐约听到他在外室的哭喊,此时再瞧他如此模样,便知他的心不比她少疼几分。
“嗯,我说的,一辈子不变。”他郑重说道。
他想对她说辛苦了,可这轻飘飘的三个字根本无法安慰她半分,也抵消不了她万分之一的痛。
所以唇瓣张张合合半天,最终也只化作一声缱绻的低唤:“翎儿......”
姜翎应道:“嗯,我在呢。”
就像他当时无措的抓着她的手说别怕,他一直在。
听见她的应答,周景安又抱紧了几分,真真切切的感受她就好端端的在自己怀里,他轻叹一声,经历了心酸痛楚的心疲惫的落到实处,回到安稳的浅跳。
姜翎被他小心翼翼的放平,她说:“你也睡一会儿吧。”
周景安犹豫片刻,点头,他简单的净脸净手,脱掉已经又脏又褶的衣袍,转身就上了榻。
她一愣,无奈轻笑,“你去偏殿睡,挨着我做什么。”
他不依,不敢抢她的锦被,自顾自的抱了一床被子过来铺好,躺在外侧,又凑过去紧挨着她。
“我要守着你。”
这是他不知道第几回这样说。
姜翎拗不过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周景安侧身看着她,感受到她平稳的呼吸,已经睡着了,他小心的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带着无尽的珍视。
周家得了一个男婴,在京城里引起不小的喧哗。
无疑,这个孩子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
周家的嫡长孙,分量可不轻。
封裕为周景安高兴,赐下不少的珍宝,周宁安也欣喜万分,送来许多东西不说,还让人打制一枚长命锁,金灿灿的,耀眼夺目。
孟婉婕当日就写下家书送往南疆,希望姜连山能够尽早收到这份喜悦,姜家的贺礼自不必说,比之当初姜翎出嫁时都要差不多。
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一上门道喜,周家和姜家的门槛都要被人踏破,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这些用不着姜翎,暂且不提,这边周景安醒来,已经是用午饭的时辰。
孩子被安置在栖云馆的东厢房,那里早就已经布置好,只等他降生。
夏芷娴笑呵呵的瞧着孩子入睡,叮嘱仆婢好生看着,转身拐进正殿要去看看姜翎如何,却见紫珍和绿珠在门外犹豫着不敢进。
她觉得奇怪,推门进去,透过纱帘一瞧,气不打一处来。
周景安已经醒了,正侧着身子盯着姜翎看,神情认真温柔,连夏芷娴进了屋都不知道。
她上前撩开帘子一掌拍上去,瞪他一眼,放低声音:“我还说你去了哪儿,原是在这儿,又不是没屋子给你睡,偏偏要挤翎儿。”
“还不快下来。”她拽了他一把。
周景安被拍了一掌,觉得委屈,又怕吵醒姜翎,只好下了榻,转身给姜翎掖了掖被角,才披好衣袍出了内室,就又被砸了一拳。
“娘?”他转头。
夏芷娴皱眉,“翎儿今后要坐月子,你搬去偏殿睡。”
一听要把自己和姜翎拆开,周景安不乐意,小声说:“不行,我要守着她。”
夏芷娴气结,“你又不坐月子,也帮不上忙,打扰翎儿休息。”
他蹙眉,“我不会打扰她,我就只想看着她。”
夏芷娴和他说不通,刚要让叶松叶柏把他的东西直接搬去偏殿,内室就传来姜翎的唤声。
周景安转身大步走进去,“娘,翎儿唤我呢。”
她无法,轻叹一声,转头让紫珍她们把午饭端过来。
她的贴身婢女菊华进来禀报说有客人到访,夏芷娴便匆匆去了前院。
姜翎吃过午饭,才觉得终于歇过劲儿了。周景安陪着她吃了些,瞧她吃饱了也放下筷子。
听说孩子睡着了,她就想去东厢房看看,周景安不让她乱动,自己去将孩子抱了过来。
正巧那几朵金花过来探望她,几人便围着她和孩子聊起天儿。
多是未出阁的姑娘,瞧着孩子好奇的不行,看他可爱的脸又不敢轻易下手。又听周婳安和苏晚棠说了当时的惊险,又是一阵后怕,又是心疼又是害怕,连连关心她的身子。
几个姑娘说话,周景安自觉退走,好好梳洗一番,这才有工夫处理公务,匆匆去了惜抱轩。
喜事传到无柳街,何最和挽然一时欣喜,想去瞧姜翎和孩子,却又怕唐突,只等她歇息两日,等京城里这阵上门道喜的风刮过去再看不迟。
周景安处理完事情,刚要回栖云馆,与他相熟的官员和挚友上门来贺喜,他又转身去了前院,让叶松回去问一句姜翎的状况。
等送走了客人,已经是日头西斜,周景安疲乏的捏了捏眉心,抬腿往栖云馆走。
周柯和周怀信也忙了一番,将好友们送出府门,齐齐转身要去看看孩子。
正碰上江岚和夏芷娴,两人才送走了一批太太娘子,虽说疲惫,脸上却都漫着喜意。
四人到了栖云馆后,正巧听见周景安在正殿外室冷声让叶松叶柏把东西搬回来。
江岚率先迈步进去,“这是怎么了?”
叶松和叶柏忙躲过去,禀道:“夫人让把公子的东西搬到偏殿,公子不让。”
他俩也正头疼,夫人的命令不敢不从,可冷脸的公子也实在可怕。
夏芷娴走过去,“你快别闹了,乖乖搬去偏殿,别扰了翎儿休息。”
瞧着周景安倔强的脸,周柯哼笑一声,“为这些事犟个什么,女子坐月子,你别添乱,倒叫她落下病根儿。”
周柯一发话,周景安的气焰收了几分,又听会害了姜翎,瞬时紧张起来。
林太医把完脉一出来,就被周景安拉着问是不是真的。
他看一眼周柯似笑非笑的脸,转头面不改色的回道:“确是如此,女子坐月子马虎不得,若是没养好,怕是一辈子的病了。”
一听这话,周景安吓出一身冷汗,也不别扭了,忙让叶松叶柏继续把东西搬去偏殿,又连连认错,说自己莽撞。
江岚去内室看了看姜翎,出来时听个正着,与夏芷娴险些笑出声,瞥他一眼转身看孩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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