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敢撵走刘先生和三疯子,因为他们害怕被诅咒,所以他们只能尽可能的躲避。
小孩子是单纯的,同时也是邪恶的。
单纯,是他们的是非观念会受到周围大人的影响,即便不知道是为什么,只要大人们说了他们就会接受。
邪恶,不只是他们,人之初性本恶,人性的善本来就是因为后天的教化而来,恶才是人的本性。
只不过在孩童身上,因为没有足够的狡猾,而使得那份邪恶更加自然发生。
他们的邪恶在那个时候叫做排挤、欺负,放在现在就叫做霸凌。
那个时候还小的三疯子不知道为什么大家要么是躲着自己,要么接近自己就是辱骂和殴打自己。
村子里的孩子有一个算一个不是他叫丧门星,就是叫他疯子。
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两个难听的词就被那些村童喊成了三疯子。
三疯子去问了师傅刘先生,刘先生看着小小的一个孩子,全是疑惑,还有那衣服上的污渍,最后刘先生带着三疯子离开了那个村庄。
孑然一身的刘先生,带着不多的家当和三疯子背井离乡。
还好,吃阴阳饭的江湖有自己的人脉,刘先生在道上的人介绍下,去到了一个停尸房当守门的大爷。
一个不大的隔间足够师徒二人生活。
在停尸房,除了往来运送、认领尸体的人,再和偶尔来的一两个医生。
那里没有对三疯子拳打脚踢的孩子,也没有用眼睛恶狠狠瞪着三疯子的大人。
只有时不时出现的幽魂。
三疯子的生活彻底正常起来了,刘先生是正经的阴阳先生,识文断字,没有活要干的时候就教三疯子认字,修炼。
等三疯子一点点长大,也一点点的接手师傅的工作,有时候接的外面的活,也是三疯子做主力,刘先生镇场子。
一点点的还真就让三疯子混出了点名号,阴阳这个圈子就是领域给形势的江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诨号。
第一次有人问三疯子怎么称呼的时候,三疯子也不到怎么就想起来了在村子里那群小孩子对自己的称呼,就那么的告诉了那人:“叫我三疯子就行。”
三疯子这个人的行事风格也真的很对得起他给自己起的这个诨号。
在三疯子十七岁的时候,有一天一早,刘先生就跟三疯子说去买酒肉,他们爷俩喝点。
三疯子天生的阴阳眼,早就看出来了师傅快要走了,只不过一直隐忍着不说,甚至他还想了很多的办法。
他想到了大闹天宫的大圣爷,他也想去地府试试闹一通改个生死簿啥的。
可是他知道,他没有大圣爷的本事,他可能刚踏上黄泉路就被人赶回来了。
然后他就想到了老街,传说老街上什么都买,什么买卖都做,他就去了。
那也是袁富贵第一次见三疯子。
买命是需要红包才能买的,当三疯子报出来师傅的生辰八字的时候,袁富贵很直接的告诉他,买不了。
刘师傅是阳寿尽了,没有裕富的时间买。
三疯子当时的样子,即便是过了很多年,袁富贵都记得,双眼通红,观看眼睛的话,会让人觉得这个人身体里有一只即将脱笼的野兽,蓄势待发的要冲出来咬断人的喉咙。
要是看脸的话,就会看见一张平静无波的脸,平静的让人觉着这个人就是一个无悲无喜的人。
听见袁富贵说买不了,三疯子没有什么反应,接受的很坦然。
坦然的三疯子又问袁富贵能不能买陪师傅去投胎的这段时间的陪伴。
袁富贵同样告诉他,生死隔一线便是人鬼殊途,地府不允许,天地自然同样不会允许。
三疯子接受的同样坦然。
坦然接受的三疯子没有一句废话的就离开了老街。
袁富贵当时就在纳闷,明明就是一个不好惹的家伙,怎么这么容易就接受了现实,平静离开了呢?
离开的三疯子,仍就像是往常一样生活,一直到师傅说让他买酒买肉的那一刻,三疯子哭了,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扑在刘先生的怀里呜呜的哭泣。
刘先生什么都没说,就那么安抚的拍着三疯子的后背,什么都没说。
那是三疯子第一次哭。
也许是医生的眼泪都流干了,三疯子的眼睛更红了。
刘先生轻轻的拍了拍三疯子的头顶,然后步履有些蹒跚的去给三疯子投了一条热毛巾,像是三疯子小的时候一样,给三疯子擦了脸,还顺带着呼噜了一下三疯子那扎手的寸头。
刘先生拍着三疯子的肩膀:“去吧,咱们爷俩吃顿好的。”
三疯子去买了师傅喜欢的、炖的酥烂的红烧肉,沾了蒜酱入口即化的皮冻,酸菜油渣的菜饺子,打了一壶纯粮食的高粱酒。
还买了土豆、茄子和辣椒,师傅岁数大了,平时就喜欢一些软烂入口一抿就化的菜。
茄子炖土豆,炖的烂糊糊的,加上一把辣椒提提味,在蒸上一锅大米饭,拌着吃,是每个秋天到来年五月份师傅最喜欢的。
原来都是师傅自己动手做的,后来三疯子能做饭了,师傅就把这一道拿手菜传给了三疯子。
三疯子还买了自己喜欢的干炸肉,和干豆腐。
洗上一把小葱、香菜,再炸上一碗鸡蛋酱,干豆腐卷着吃是每一个北方家庭常见的一道菜。
回到那个小隔间,师傅已经换上了一身寿衣,旁边放着一根笔直的木棍、一小袋五谷。
木棍是过野狗岭时用来驱赶野狗的打狗棍。
五谷是过金鸡岭时撒来驱散那些鸡用的。
看着师傅已经准备好了,三疯子什么也没说,洗手就开始炖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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