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太过激动,顾岚不自觉喉结滑动,想要使自己镇定一下。
但是开口仍有些明显的颤音。
季宴礼眼神微变,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顾岚,但他什么也没说。
“你说的异世界是你原来生活的世界?”
大章鱼一对绿色大眼缓慢移动了几下,“是啊。”它沉闷地嘟囔着,充满叹息,“一个充满血腥暴力的地方,一个可怕的黑暗的地方。”
顾岚皱眉,血腥暴力?可怕黑暗?这大章鱼都遭受了什么?
想到当年遭遇,大章鱼有些痛苦,又开始胡乱叫嚷,躯体甚至还有些颤抖。
“我再也不要回到那个地方了,不要回去了,不不不,祉宁上仙带我来到这个天堂,我哪里也不去了,不回去了,不不不,不回去不能回去……”
眼看大章鱼又要疯癫,叫嚷个没完,顾岚赶紧反复强调,安慰道,“好好,不回去不回去就是。”
大章鱼情绪这才恢复一些。
顾岚却有些犯难。
一方面她想获得祉宁上仙的信息,可是大章鱼把她错认为神英侍者,如果直接告诉大章鱼她不是神英侍者,不知有没有危险,敌在暗他们在明,再加上之前那双诡异冷冽的眼神,如果他们是一伙的,到时大章鱼知道她不是神英侍者突然发难,以她和季宴礼两人的实力应付起来恐怕有些吃力。
另一方面,顾岚又纠结,若不戳破这层身份上的谬误,又该如何开口问关于祉宁上仙的信息?大章鱼说了,神英侍者是祉宁最重要的人,说明两人十分熟悉。既然熟悉又如何问的出口?岂不是开口即暴露?
……
这暴露也不是不暴露也不是,一时之间顾岚犹豫起来,半天没开口……
大章鱼说它来自另一个世界,似乎只能从另一个世界问起了。
为今之计,也许顺着大章鱼的话让它多说一些它之前所在的世界,兴许能了解到什么,了解越多越好,说不定能有些有用信息。
此外,顾岚总感觉这大章鱼跟她是老乡。
打定主意,顾岚便行动起来,故意试探,道,“唉,当年你来这个世界那般小那般柔弱,祉宁可怜你,将你带来,总算是让你脱离那恐怖黑暗的世界,不过你总是一味说那个世界恐怖黑暗,却也不说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兴许那个世界不像你说的呢,我记得……记得你似乎从前跟我提起一些,可我这记性太差,总记不住,现在都有些忘了,今日我还带了个朋友,不如你再说说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吧,如果有机会,我想跟祉宁一起过去见识见识呢。”
大章鱼陷入沉思。
什么样的世界?
年迈的大章鱼从它的记忆里提取着不甚愉快回忆,脸色变得很难看。
很久很久以前,它还是一条小章鱼……
那时它愉快自由,可是它也时时刻刻面对着生死危机。
记得它被几条凶猛的大鱼追逐过,八只触手拼命地在礁石里摸索出路……可那些可恶的大鱼张嘴就把礁石咬碎了,它无处可逃,被咬掉了好多条触手……
又有一次它还被一条巨大的鱼抓住过,那大鱼有三排尖利的牙齿,一口能吞下一条船,那巨大的鱼并不想吃它,只是与它玩耍,可它牙齿太尖利了,刺穿了它的大脑,差一点就把它玩死了……
这些还不是最危险的,有一次它被一张巨大的网网住,那网怎么也挣脱不开,后来就被捕捞上一条大船里,倒在甲板上。
甲板上好多断肢,好多血,好多惨白的死肉。
它吓得心惊肉跳,还未从眩晕中回身,身边的好多兄弟姐妹就被那些渔民抽筋扒皮,几秒钟就变成一堆死肉了。
它害怕极了,不断后退后退,最后竟然给它找到一线生机,从一处管道里逃了出去!
像这样生死一线的事情在它一生中发生了很多很多次,若不是上天眷顾,早已轮回不知多少次了。
它心灰意冷,在夜幕中,躲在退潮后的沙滩礁石处,郁郁寡欢,唉声叹气。
就是那一日它遇到了祉宁上仙。
祉宁上仙当时也坐在礁石上,他听到自己哀叹,便开始与自己说话。
祉宁上仙告诉它,说他是个神仙,能够利用神力穿梭在很多个世界里,见识过许多有趣的人和事,也曾遇到很多危险……它对祉宁上仙遇到的事心生向往,想要跟他一起离开。
没想到祉宁上仙竟然答应了!
大章鱼简直被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晕了……
回忆告一段落,大章鱼一想到那个世界,便很生气,愤恨甩动触手,大声疾呼。
“那是个充满杀戮的世界,那里的人都是野兽!野兽们叫它蓝星,蓝星,多么美的名字,可是,野兽不配!神英侍者,虽你与祉宁上仙都是仙人,可是我告诉你,那里很可怕,蓝星很可怕,若是被蓝星的野兽发现,他们肯定要把你抓去做实验的,你可千万别去,我的祖先说过,很多朋友都被抓去,不是吃了就是被放在一个叫实验室的地方开膛破肚,太可怕了!”
“蓝星?”顾岚猛然一震,忽略了大章鱼过于惊人的记忆力。
即使万年过去了,它仍然记得很多事情。
季宴礼对大章鱼惊人的记忆力感到吃惊。
以他看来,与祉宁同时代的大章鱼至少活了上万年。
上万年了却还记得很多事情,真是不可思议。
季宴礼没有蓝星的任何记忆,大章鱼所说的都是谜一样的世界,他不太感兴趣,随意听听,但他还是很震惊。
一则震惊大章鱼记忆力超群,一则觉得顾岚可能跟异世界有关。
但顾岚一心挖掘更多消息,并未关注身边的季宴礼,她反复念叨着。
蓝星?蓝星不就是地球别称吗?这是网上的一种叫法,会是一种巧合?还是果真是地球?
顾岚激动,呼吸急促,再也克制不住,紧紧追问。
“蓝星是什么样的?是个蓝色的球?是……是地球吗?”顾岚终于重新叫出了这个名字,地球,她生长的家乡啊。
多么熟悉,多么亲切啊,顾岚想念地球,想念母亲,她多想这里只是一场梦,一场……奇异的梦。
季宴礼见顾岚很激动,甚至手指都在颤抖,心中却烦躁起来。
他不知顾岚这些词是哪里来的,他从未听说过什么地球,这个陌生的词汇让他忽然觉得与身边的顾岚一下子拉开了难以逾越的鸿沟似的,就算他失掉性命也难以跨越那个鸿沟。
季宴礼的视线移到大章鱼身上,脑子有点乱,还有点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顾岚在说什么,也不知道顾岚紧紧追问那个异世界地球是为什么,他唯一能确定的是,祉宁上仙曾去过异世界,而这印证了仙人异世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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