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天亮的时候，大头突然敲响了他的房门。

王成这才感觉到一阵的冰冷，他打了个喷嚏，然后一边擤着鼻子，随意裹了条浴巾，打开了房间门。

大头估计是没睡好，虽然一脸精神，但眼睛里的血丝出卖了他，显然他一晚上没有睡觉。

他一进门，便关上了房间门，然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王成问：“怎么感觉您有心事啊？”

“唉，压力大，最近有点事，一直想找王道来书记汇报。奈何王道来书记不给面子，约了他好几次都没见我，好像是因为昨天你来了县里，所以他才跟我见一面。不然不晓得什么时候能见上他，去办公室找他？秘书说不在；打个电话？不接；通过其他朋友约他吃饭？没空。我都烦死了。”

王成问：“能有什么事啊？你们俩关系不是很好的吗？”

王成一边问，一边给他拿了一瓶酒店的矿泉水。/

大头接过后说句“谢谢”，然后把水放在茶几上。

“我想着你能不能帮我说句话呀？书记很喜欢你，这是我们都看得出来的事，他也很尊重你，尊重之中还带着一点畏惧。不用说我也知道那是因为你家亲戚，你看我这个人也没有坏心眼，所以就想着请你能不能打个招呼？帮我这忙。只要你帮我了，以后有啥需要你就尽管下指示。”

这就烦人了，对方到底想干啥？王成还摸不透对方的意思。

贸然答应？肯定不好，而且自己和王道来说白了其实也不是很熟。要不是有背后的关系维持着，王道来书记怎么可能会跟一个小小的副乡长产生关系？哪怕他就是再牛逼学校的再牛逼的选调生？县委书记都不会正眼瞧一眼。

稍加思索，所以他有些尴尬地说：“十分不好意思，我在王道来书记面前也没有多大面子！我也不晓得你需要帮的是什么忙？你也知道我刚工作不久…虽然我也很想帮你，但确实有那么点爱莫能助的意思。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个办法，看能不能从侧面上帮你提一提？你先把事情来龙去脉讲一讲吧。”

原来，大头的公司其实一直是靠县里的政策维持着，包括到现在县里的不少企业和县里是相辅相成的作用，县里需要这些所谓的规上企业来给县里争光，给县里交答卷；而这些企业又没有多少实际的业务，他们也需要县里的各种政策补贴来赚钱。

听大头说，泰吉县有好几家所谓的纳税大户、老百姓认为的纳税大户，实际上竟然是靠着倒腾政府的土地，倒腾政府的厂房、倒腾政府“政策”过日子，竟然比正常经营赚的还多。

大头因为和书记关系好，所以所获得的政策扶持也比较多。

但前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的？大头突然发现王道来书记不怎么喜欢他了，平时他发消息，书记也不回了。

几次邀请书记去公司走访，书记也不去了。

紧随而来的是相关政策的缩减，这让大头特别痛苦，他急忙想解决这个问题，但书记就是不见他。

“其实吧，如果我们哪里做的不对？书记能够及时指出来，我们也好有改正的方向啊！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自己都不晓得往哪方面改？因为我们压根就不晓得错在哪里了？这怎么搞？这压力多大呀？”

王成大概明白了原委，他一笑，然后安慰道：“这种事还不简单？你找书记说清楚啊，直接问，怎么昨天晚上唱歌的时候没有问呢？”

“哎！兄弟，你刚上班，也许不晓得？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问，得让他主动提，说白了，他就是我的老大，老大不说话？下面人敢说话吗？你也许到现在还没有近距离体会到县委书记的厉害。我可以这样跟你讲，他今天早上起床打个电话，可能下午我的公司就面临着各种问题；他今天上午打个电话，也许下个月我的公司直接就获得了不少工程。你要知道县委书记想要造就一个富翁太简单了，县委书记要搞一个人在本县内也太简单了。”/apk/

说到这，他掏出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却又马上想起来什么似地问：“老弟，你抽一根吧？”

王成摆了摆手“谢谢，我不抽烟”。

对方索性把烟放进了兜里，然后整个人躺在沙发上。

“像我平时请领导吃饭…当然，因为跟王道来书记的关系好，所以一般的县领导、一般的什么科级干部？我以前压根鸟都不会鸟他，但是如果跟王道来书记关系搞差了？那情况就不一样了；你是不晓得，有不少商人在外头挣了点钱，就开始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于是乎在老家县里、乡里的干部的一通忽悠下，屁颠屁颠地跑回家里建设家乡了。往往是用不了多久，基本上一个个就只剩条“裤衩子”了，泰吉县的营商环境就这个样子，但总有人觉得自己是个例外。没办法，只能寄希望于年轻干部来改变泰吉县的营商环境了。”

听到这，看到大头满脸的沧桑，王成突然觉得他们也真的不容易。

大头可能感觉到王成的目光，他又莫名其妙地解释起来：“其实当官也不容易，话又说回来，之前也和几个干部接触过，被纪委调查的时候，他们那个状态真的让人唏嘘！做生意被针对了？大不了不干了！但当官如果怎么样？那基本上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大头就这样躺在沙发上，一直睁眼到天亮。

天完全亮了之后，大头起身了：“好了，不想这么多了，我们去吃早餐吧？按我对书记的了解，他估摸着还得好一会呢，王德来书记一般这种情况都得睡到上午九十点钟。”

说罢，便领着王成去酒店餐厅吃早餐了。

在电梯里，大头又诉说起来，“一般安排领导，基本上是用钱砸，轮到自己往往能省则省，没办法呀，得靠领导呀！像泉水酒店的套房也不便宜，有的时候王道来书记让我们安排，一安排就是很多很多钱，那我当然不能住在家里了，当然得到酒店这边候着了！也就只能住个便宜点的房间，着实是没有办法——“骑着自行车去酒吧、能省省能花花”。这些年光接待都不晓得花了多少钱？但不要指望花了钱就能和领导搭上关系，在个别领导看来这都是应该做的，甚至请他吃一顿几十万的饭，或许他会觉得他能来就已经是给面子了。给领导拉关系花钱，就是一项明知道方向的无意义的无底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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