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观一记得这个名字。
在刚刚薛长青自得地向他的爷爷炫耀射中的时候,就说自己要修习《神弓一十三式》,那位老者也提起了【破云震天弓】,这便是那老者口中,已尘封了一百三十年的神兵?
李观一感觉到青铜鼎上,尚未成型的白虎法相努力咆哮。
似极渴望扑飞出去,触碰这一张弓。
老者注意到李观一的视线,了然笑道:“李先生是注意到了这破云震天弓?也难免,但凡来到听风阁的客人,没有一个不被这一张弓吸引到目光的。”
“但是,先生应该不知道这一张弓的传说吧?”
李观一摇了摇头。
老者把手中的茶器放下,伸出手触碰这一张弓,道:“五百年前,先祖正是靠着这一张弓,三箭逼退了三十万大军,传说先祖是天穹之上的白虎星君降世而成,为的是平定乱世来到了人间。”
“他年少的时候生活穷苦,为富户放牧为生,却遇到了一只如同山一般的猛虎,他搏杀杀死了那只美丽而危险的生灵,后来,取昆吾山下的神木制成了这一张弓,猛虎的魂魄化作了弓弦。”
“神兵放在架子里面,常常在无风的夜间自鸣,弓弦的声音就像是虎啸一样。”
“传闻当年,我薛家先祖那三箭的最后一箭射出了上百里的距离,将敌军的大将射杀在其王帐之中,那一箭射出的时候,天上的层云都被撕裂出鸿沟,天穹四野都震荡着如同雷鸣般的轰鸣,所以才唤作【破云震天弓】。”
上百里?!
李观一的眼皮跳了跳。
这是什么恐怖的实力?
破云震天弓,这个名字竟然是写实的,而不是夸张吹牛的?
越千峰一拳轰碎山头已经很可怕了,但是若有人能够一箭百里,那么越千峰的手段似乎也不算是什么。
薛霜涛也是第一次听闻爷爷说起这个,当听闻上百里的时候,少女脸上神色明显一滞,完全无法想象这是怎么样的恐怖实力。
老者笑了起来,道:“你一定不相信吧,我也不相信,武者能够一拳打碎一座山头,能够射出凿入岩壁的箭矢,这些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但是如先祖那样的传说,我只是认为是父辈在牵强附会,故作虚言,给自己的脸上贴金。”
“谁没有年轻过呢?我也有过年轻气盛的时候啊。”
“不信天地,不信父母,挑衅权威,只相信着自己。”
“我十八岁的时候,提着一张弓,三枚箭,就敢去游商天下。”
“那时候的宣国还是魏国,渭水河畔还没有流满了权贵的血,我跨越了长连山脉,骑着党项人的长毛牛,天高云远,牧民的女儿唱着歌谣,我的皮肤被晒伤了,脸上又痒又痛。”
“喝完他们有腥气的酸奶,躺在牛背上昏睡,脸上遮着牛皮,想着家乡的莼菜鲈鱼,对自己莽撞出行懊恼不已。”
“直到我听到他们的欢呼声音。”
“用手遮在额头,看到了了他们的圣山上,一座巨大无比的空洞,大地仿佛是巨龙穿行而过,一头将那圣山的中间撞碎了,阳光从空洞里倾照下来,美得不可思议。”
“他们叫这是【阿如恩乌尔哈日瓦博德萨达瓦】。”
“意思是,射穿圣山的中原菩萨箭矢。”
“那是我先祖留下的痕迹啊。”
“而他箭矢的目标,其实是在这一座圣山的背面更远处。”
“我的父辈骗了我。”
老者手掌抚摸着这一张弓,语气尽可能维持平静,却难以遏制其中的波动涟漪:
“先祖射出的三箭之中的最后一箭,不是一百里,而是三百八十里,将那时候的草原王者射杀在了他的金色帐篷里面,鲜血染红了王帐,汇聚起来举行草原大会的一十八个部族彻底分散,才解除了帝国的危机。”
一箭三百八十里?!
李观一眸子泛起异色。
老者道:“纵然这一箭之后,先祖也曾元气大伤,许久才回复,而对应的五根箭矢也彻底毁掉了一根,但是仍旧已经是让我等着些后人叹为观止的伟业。”
“那时我才相信,五百年前我薛家先祖,神将榜排名第一位,真实不虚,我薛家【破云震天弓】,弓类神兵榜榜首,亦是真实不虚。”
“我当时如同疯魔,每日全力射箭三千次,足足三个月,手掌都被弓弦勒破,伤口结痂,然后又被勒破了,终于我将一枚箭矢射入我先祖曾经射进的空洞之中,精神完满。”
“而后我回来了,成为了家主,一直到如今。”
李观一和薛霜涛畅想那样壮阔的画面。
巨大高耸的圣山被射出一个巨大的空洞,穿着皮毛的党项人跪拜在草地上,用自己的手肘靠着地面,掌心向天,虔诚祈祷,而握着弓箭的后辈弟子站在天地一线间,该是何等的心绪。
李观一道:“天下第一?”
老者复又慨叹道:“算是,可惜,自那之后,只有两个人能够拉开这张弓,而最后一位,也在我出生五年前就已经去世,这一张弓,已经足足一百三十年没人拉开过,也再无人能听到那如同雷鸣般的弦声。”
“听说能拿起,拉开这一张弓的人,可以直接得到先祖传承。”
“立刻学会当年先祖的绝学,且可以依仗神兵之威能,射无虚发,而若是使用配套的箭矢,至少可以射出五十里射程的箭,覆盖范围之内,玉石俱焚,山河破碎!”
李观一许久不曾回神,他看着那一张古朴战弓,道:
“那这样的神兵,放在这里,就不怕被人拿走吗?”
青铜鼎中,那白虎法相剧烈挣扎吼叫,充满渴望,让李观一听得有些吵耳,那种几乎来自于本能的渴望,拿起弓箭射出去的渴望,被少年人死死压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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