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瞻没有回头,继续说道:“我走之后,大概就是你成为太尉了。”
“你的才华并不下于我,只是有一点你需要注意。”
陈瞻回过头:“明哲保身。”
他的声音轻轻的:“你不喜政治、更不想要圈进政治旋涡中,我是知道的,可你也要知道,他国之人对付我们这种武将的最好办法,便是离间计。”
“这就需要你会明哲保身,懂得避其锋芒。”
“若你始终学不会这些,只怕你最后的结局不会太好。”
白起站在那里,铠甲上全都是积雪,他脸上带着无奈和疲惫:“将军,我也想要学会,但”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陈瞻懂他的意思,只是挥手:“我只是给你做个提醒,你若是想要得一个善终,便好好的留意,若是不求这些,或者有足够的自信,那么便是将我说的话都忘了吧。”
白起站在陈瞻的身后有些许沉默。
他知道陈瞻的奉劝是好意。
雪继续落下,像是要将整个世界覆盖成白色一样。
章台宫
嬴稷收到了陈瞻的信件,脸上带着些许怅然之色,他有些害怕了。
害怕陈瞻的离去。
虽然这一点是他早就准备好了的,可真到了这一天,嬴稷就开始犹豫了。
“唉。”
“徒之奈何啊”
出乎嬴稷以及咸阳城的预料,五国一直没有发动伐秦之战,或许是在等待着什么。
燕国,王宫。
乐毅同样问出了这个问题,燕昭王却是微微一笑:“我在等一个人的死讯。”
谁的?
陈瞻的!
不只是他,其余四国的国君都在等陈瞻的死讯,陈瞻方才伐匈奴,此乃大义之战,他活着的时候伐秦,不是一件好事。
会被天下人群起而攻之。
待到陈瞻死了之后,便会好多了。
昭襄王十三年,冬。
这个冬天过于漫长了,即便队伍中的所有人都想让他们的将军看到咸阳城,亲自对王上说出完成昔日承诺的话,可冬日的风雪还是太大了。
大到了他们还是无法在短短的十几天内抵达咸阳城。
这是一年的最后一天了。
陈瞻已经无法起身,甚至说话、呼吸都有些困难,他无法再站立行走了,只能够躺在床上。
白起、赢疾、司马错都站在他的身边,眼睛中带着悲痛。
“大军.可是驻扎了?”
陈瞻的声音有些沉重,白起微微点头。
“已经驻扎好了。”
陈瞻点头,上下的动作浮动已然不是很大了:“我死了之后,暂时秘不发丧,尽快送信到咸阳城,让王上以及城中的众人做好准备。”
“另外,白起,你御马日夜奔袭,回到咸阳城。”
“五国盟军伐秦之战,便是你成为“太尉”的基石,只要你能够在这一场战役中获得胜利,你就能够坐稳太尉的位置了。”
白起脸上带着伤心和悲痛,泪水不断从眼角划过。
他只是点着头。
陈瞻又看向一旁的司马错、赢疾说道:“你们两位啊,都已经这个年纪了,就不要与年轻人争什么了。”
“太尉的位置坐着不是好事啊。”
司马错指着陈瞻笑骂道:“你就是想给你这个弟子争取个好位置,我们两个难道就不是你的故交好友了?你竟然一点都不想着我们!”
陈瞻也是咧开嘴笑了笑,看起来有几分当年那意气风发的样子了。
“你们啊”
他微微的伸出手,好像是要挡住自己眼前的光一样。
陈瞻越过那繁杂的雾霭,似乎看到了自己过去的一生,那发生的事情,好似都在眼前一一而过。
他最后看见的,是站在雾霭后等待着的自己的父亲。
“父亲.”
陈瞻的手无力的垂落下来,如同星辰划过夜空,璀璨而又短暂。
“碰——”
一声轻响,手臂落在床榻之上,陈瞻的脸颊上带着微笑,眼睛闭着,神色看起来十分祥和。
昭襄王十三年腊月三十,这年的最后一个晚上,武安君陈瞻,崩。
官渡
陈慎正在讲授陈野的思想,忽然觉着心口一痛,手中的书摔落在地上。
“啪嚓——”
他站在那里,心中浮现出来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五弟怕是
昭襄王十四年,元月。
嬴稷收到了密信,知道了武安君陈瞻的离去。
昭襄王十四年春,武安君陈瞻遗体归秦,秦王嬴稷亲自迎接,并且将其与安葬于自己的王陵之畔,待到嬴稷百年后可合葬。
这是一个君王对臣子最大的宠幸了。
昭襄王十四年的夏天缓缓而来。
官渡的陈氏祠堂内,立起来了一个新的灵位。
陈氏第二代第五子、嫡次子,秦武安君、太尉、上卿、爵封彻候的陈瞻之灵。
同年的秋天七月,燕、赵、韩、魏、齐,五国宣布合盟,正式向秦国宣战。
同月,秦相国苏秦、张仪相继崩殂。
举国同悲。
秦王任用范雎为左相,右相暂时空置。
在这个秋天。
旧的时代似乎已经缓缓的落下帷幕,新的时代正在缓缓的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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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襄王十四年,武安君崩于归国途中,时,上痛哭不止,国丧三月,以王礼而葬。——《秦书·武安君传》”
本卷完。
PS:今天就一更啦,是元旦嘛,正好这一卷结束了,也歇一歇,查一查下一卷的资料,整理一下大纲什么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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